第66章 无烟煤
“陛下，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为何，从弘治九年起，每每过了中秋之后，气温就陡然转寒，以至于秋不似秋，冬不甚冬，此等严寒，粮食减产也倒罢了，更可怜的是百姓们家中并无过多蔽体之物，甚至还有流民露宿街头，这么多的黎民百姓，朝廷纵使是有心帮扶，也是无力回天啊！”
“如今恰逢春耕时节，气候却如此春寒料峭，实在是令人着急！这要是耽误了春耕可如何是好！”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叹了口气，一想到还有百姓在街头饱受严寒，看着面前的炭火就是一阵心烦，竟也顾不得御前礼数，将手中的茶盏直接翻了过来，把这供众人取暖的炭火给浇灭了。
顿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袭了过来，弘治皇帝打了个寒颤，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君臣相处几十年，早已经超脱了单纯的主仆雇佣关系，更多的乃是君臣情谊，甚至是对天子来说最为难能可贵的友情了。
尽管李东阳的举动有些不合规矩，但终究也是在为国忧心，为百姓而操劳，自己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刘健和谢迁也是叹了口气，李公说的没错，长此以往，无论是对民还是对国，那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倒是一旁的萧敬打了个喷嚏，愤愤地看了李东阳一眼，心想着你这老匹夫可知道今年的炭多少钱一斤，你说灭就灭了，实在是败家！
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弘治皇帝宽顺的模样，萧敬终究还是没有作声。
“萧敬，从内帑里拿一万两银子出来，专门购置木炭，帮扶京师百姓吧。”
弘治皇帝垂着头，显得有些落寞。
自己身为天子，何尝又不希望自己的黎民百姓可以吃饱穿暖的，何尝又不想拿出几百万两银子来赈济百姓呢？可一想到自己内帑的那点家底，也只能无奈的垂着头不想多言。
听了陛下的话，李东阳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随后又多了几分羞愧难当。
自己执掌户部多年，虽然无过，还有过不少功劳，可偏偏自己再怎么用心，这户部的存银就是不会增加多少。
而当今天子，摸着良心说，确实已经称得上是一代圣君了，从不大兴土木，从不横征暴敛，对自己对内廷甚至是对后宫都是一再节俭，尽管区区一万两银子用于赈济京城里受冻的百姓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可这已经是弘治皇帝的尽力而为，自己又还有什么好指摘的呢？
刘健的脸色有些通红，不知道是被炭火熏的还是羞愧而致，一个人低着头端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发达了，发达了！”冯建元一进家门就狂奔了进去，来到自家的地盘，再也没必要压抑心中的喜悦了。
谁料迎接他的不是朱厚泽和蔼的面孔，反倒是张包重重的一脚将冯建元直接踹翻在地。
“狗一样的东西，大呼小叫个什么？要是吓走了少爷的牌运，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冯建元显得有些委屈：“张管事，我是来给少爷送煤的，这天寒地冻的，小的怕您受冻，特地从西山送了两车煤矿来供您取暖。”
张包一听，立马将目光放在了后头的几个大箱子上，冯建元这狗东西实在人啊，自己刚刚还因为今天炭价高舍不得多弄几盆炭火，你转眼就送来了这么一大堆煤炭，不错，真不错。
朱厚泽也没多想，依旧坐在那儿大杀四方，只是让人再去给胡开山加一些炭火，别让他受凉了，毕竟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是为自己出战受得伤。
招呼着小厮提来了火盆，火盆里的柴薪已经点燃，冒着滋滋的热气。
冯建元一脸讨好的看着朱厚泽，还亲自动手去拿了几块神奇煤矿就要加到火盆之中，结果又被张包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冯建元真的想不通了，尽管自己没有地位，可做人好歹也要讲个道理吧，一见面你就如此欺负自己，今天当着世子殿下的面，一定要和你好好理论一番！
正要开口，只见张包插着腰对着自己走了过来，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这狗东西，莫不是想谋害我们不成？你自己看看你送来的是什么，这是煤，不是炭！”
一下子，整个厅内的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屏住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这烟气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烧煤取暖，形同于自杀，给人送煤，无异于谋财害命！
朱厚泽也反应过来了，开口正待要骂一骂这该死的狗东西，冯建元却捂着左脸有些贱贱的笑了起来。
“世子殿下，张管事，莫要担心，莫要担心！我冯建元又怎会不知道煤不能用于取暖，但这些煤矿可不一般，燃烧起来并不会生出烟气，自然也不存在毒害。”
“您们看看，那哪里有烟？”
这么一说，众人定睛一看，死死的盯着那火盆，果然，这煤已经烧的通红，连带着屋内也变得温暖起来，却不见有半点的浓烟生出，仅仅只是些许白气飘了出来。
再用鼻子闻一闻，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
冯建元也站了起来，一脸得意的站在火盆前，等着这群土包子震惊完了夸耀自己。
谁料还不等朱厚泽开口，冯建元只觉得又是狠狠地一记耳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张包这下子是真的气急败坏了，恶狠狠地瞪着冯建元。
“你这该死的狗东西，我家殿下信任你，将府上的生意产业交给你打理，你却如此铺张浪费，购买如此昂贵之物，我看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该打！”
冯建元是真的被打怕了，生怕自己解释晚了又挨打，张包这狗东西真的是人狠话不多，不问清楚原由就是一阵劈头盖脸，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
“错了错了，这东西不花钱，是西山的佃户们开采燧石的时候无意中挖出来的，一分钱都不花！”
话音刚落，朱厚泽突然激动起来，无烟煤，这就是无烟煤啊！最重要的是，这是西山产出的无烟煤，是自己的私有财产。
如此成本低廉的取暖材料，只要一上市供应，那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这玩意开采出来的多不多？难不难开采？”
“回世子殿下的话，我们挖燧石挖了三天，燧石的影子没见到，可是一锄头下去，这煤矿却是多的要命，起初老奴有眼无珠，还将此等宝贝堆在了一边，实在是惭愧啊！”
听了冯建元的话，朱厚泽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西山无烟煤储备量大，二是矿层浅，易开采。
再通过朱氏物理辩证法，进而可以推断出自己真的要发达了。
物以稀为贵，但也要看是什么物品，在冬天，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天，煤炭简直就是生活必须品，只要有条件，家家户户都愿意购置一些。
可此前因为煤炭价格过于昂贵，仅仅只有那些高门大户能够消耗得起，所以市场需求并不是很广泛。
但自己在西山的无烟煤，不但成本低廉，仅仅是付出一些人力去开采，而且因为地理位置的因素，几乎没有什么运输成本。由此一来，自己就可以将出售价格进行极大的压缩，直到普通的百姓也可以消耗得起。
这倒不是说朱厚泽菩萨心肠，放着利润不要，非要兼济天下，免得百姓们挨饿受冻，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字罢了。
试问这天底下达官贵人有多少，穷苦百姓又有多少？撑死了也就是一比一万的比例，你是想用较高的价格获取短期的利润，还是想用较低的价格开拓广大的市场，达成薄利多销赚大钱的目的呢？
这么一对比，已经不难抉择了。
“将那箱无烟煤送进宫去陛下和太皇太后各送一些，噢，太子殿下那边也送一份过去吧，另外你加派人手，大量开采这无烟煤，做好了，本少爷记你的头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