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真烂漫（十）性灵层次
＂不知道，但是没多久……＂张贵樱停顿了一会，惋惜的说：＂赵艳自杀了。＂
李欢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
她摀住嘴巴，太震惊，都坐不住了。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听说把自己整张脸涂白，上吊。＂
张贵樱直摇头，终究朋友一场，她为当时没有挺身而出，为赵艳说句公道话而感到后悔。
＂为什么要涂白？＂李欢为赵艳感到难过，为她抱不平。
但没想到，她的个性这么刚烈。
张贵樱同样心疼赵艳的处境：＂听说那是死后要报仇的意思。＂
＂报……向谁？刘……颜？＂李欢有些胆颤。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开始留意四周，起身腻在祖母身上。
她平常绝对不听恐怖故事的，无奈已经听了一半。
头发都淋湿了，洗头没有洗一半的，当然要继续洗下去。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
张贵樱知道孙女害怕，抱着她安慰道：＂不怕，不怕。这是很可怜的故事，你听完只会同情她。而且这件事，最后还有些延伸性的话题，我也必须跟你说个明白。＂
＂我们一群同事，结伴去灵堂给赵艳上香。我还记得刘颜在灵前哭说：［我是胡涂，但是你怎么这么狠啊。］＂
＂我当时就在旁边瞪着她，心里想：［你更狠，给大家找麻烦。］＂
她轻抚孙女的头发：＂刘颜那天哭得死去活来，可人都已经走了，又有什么用？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后悔。＂
张贵樱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她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欢的情绪也是久久无法平息，奶油乖乖都吃不下了。
张贵樱开口说话。
＂我明白赵艳的想法。第一，是要以死明志。第二，是要向诬赖她的人报仇。＂
李欢听到这话，又向阿嬷靠近了些，低声说：＂阿嬷，我害怕。＂一边想着：＂我要勇敢。＂
张贵樱安慰孙女：＂听我说完，你就不怕啦。＂
＂结果呢……几年前我还去过刘颜家，吃她长孙的满月酒，人家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她＂啧＂了一声，心疼赵艳。
＂一个年轻姑娘，就这样去了。她用死来证明清白，可是有谁在乎？大家很快就把她忘了。要不是今天跟你提起，我一辈子也想不到几次。＂
＂那刘颜生的几个儿子，都是博士。娶进门的媳妇，也都出身良好。子女都很孝顺。现在看起来，刘颜的婚姻是美满的，而且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哪来的报仇？＂
张贵樱无限惋惜：＂真是傻姑娘。＂
李欢心里一阵哀伤，受人冤枉，最是委屈。
张贵樱又喝了一口茶：＂还有一个，是我的远房亲戚，中部人，我没看过她，小时候去吃喜酒的时候，几个大人聊起来，我在旁边听到的。＂
李欢神经紧绷。
张贵樱接着说：＂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因为男方变心，到男方工作的地方跳楼。＂
她说完，感到一阵的心疼，舍不得那年轻早逝的女孩。
李欢又经历一次震撼。
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而她的父亲，想陪伴她们，却不可得。
张贵樱说：＂年纪轻轻的，竟然为了不在乎自己的人去寻死。你说傻不傻？＂
她回想这些事，心情感到异常沉重，望着桌上已经化成液状的牛奶冰沙。
＂父母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原来好好的，就这样糟蹋了，跳下去就没有后悔的余地。结果呢？办丧事的时候，一直到出殡，那男的，连一次都没来祭拜。＂
李欢说道：＂就这样死掉了，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伤心。＂
她想起失去父亲后，全家人的悲伤，至今不因时间而冲淡，便感同身受。
＂岂止伤心？对于真心爱她的人，那伤害是一辈子的。她妈妈受不了这个刺激，神智失常了。＂
＂一个真正懂爱的人，绝不会这么做。＂张贵樱也是心里难受。
李欢感到不忿：＂都是渣男害的。＂
她虽然年纪小，但电视看多了，已学会用情不专的坏男人代名词。
张贵樱点头赞同：
＂她大概是想让对方良心不安吧。她却不明白，真心爱你的人，是绝对舍不得让你难过的。已经不爱你的人，你就是死一百次，人家也是一转身，就把你忘了。太不值得了。我们能怎样？不爱了又不犯法？是我们自己太傻，不爱惜自己。＂
她对这些傻姑娘的任性作为，真有些生气。
李欢试想女孩当时的心情，同情的说：＂她太伤心了，所以想把一切都结束。＂
张贵樱不以为然地望着孙女，神色担忧。
＂看！你也被误导了。所以刚刚那段公主自杀的部分，我才不让你看啊。＂
她频频摇头，想着该如何导正孙女的观念，隔了半晌，才说道：＂她爸爸是个修行人，在她走后没几天，在静坐入定时，见到女儿来求救。＂
李欢感到害怕，喃喃道：＂已经过世的女儿？＂连忙往祖母的怀里钻。
张贵樱轻拍小孙女的背：＂她做了那种傻事，任她爸爸再高的本领，也无可奈何，救不了她，只能想办法帮她作法事。＂
＂作法事？＂李欢想起一年前，父亲刚刚离开时，大人之间说过几次。
＂因为她无法安息，主要是她爸爸能看见，能沟通。否则，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张贵樱回答孙女。
＂因为都是自己人，所以才向我们提起。我们也不会随便去跟别人说，不相信的人，还会当我们是神经病。＂
她看着怀里的孙女。
李欢也抬头对上阿嬷的眼睛。
张贵樱抬手，轻轻点了点孙女的小巧鼻子：＂她死了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你还小，又没胆子，等你年纪大些，再跟你说。＂
张贵樱颇为感慨。
＂我小时候听了很多乡野奇谭，总觉得那都是假的，觉得那些事情跟我学到的新知识有抵触，一点都不科学。但是随着年纪渐长，却陆续从身边人那里，得到印证。＂
李欢很想知道后续发生的事，又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了，以免晚上后悔。
她很努力让自己变勇敢，却苦于找不到方法。
张贵樱感到有些冷：＂我们谈论的话题……话由口出，带着能量，会影响四周分子的排列，温度都降低了。＂
她拿起遥控器，将冷气从除湿改为送风，一边说：＂这两件事，只说一次，以后不会再提。＂
李欢松了一口气，立即崭露笑颜。
张贵樱轻抚孙女脸庞。
＂活着才有希望改变，活得越久，看到的改变就越多。其实每一个人都很辛苦，大家都一样的。我们应该要想办法，把人生过得丰富。忽略那些偶尔出现的负面情绪。＂
她感慨万千。
＂那些伤心人想不开，还以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其实自杀根本是没完没了。痛苦的杀了自己，只会衍生更多的痛苦。＂
李欢的嘴，圈成一个Ｏ型。
＂那怎么办？她们好可怜啊，已经那么委屈了，痛苦却还没完？＂她为故事里的两个女孩深深哀悼。
张贵樱也是相同心情。
＂一般人不知道也看不见，还真以为他解脱了。什么一路好走，在天国安息。要去天国，有这么容易吗？要安慰人，也不能这么说啊。这不是误导更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