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水别

父亲的愿望，抱孙子。

仉沭总觉得自己十二岁的年纪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有，大概也没有姑娘愿意跟他吧。

但是仉沭错了。

在古代，男子十四岁就娶妻生子，生一窝的状况不在少数。

至于能生多少，一个看这个家庭有多大的财力，养不养得起。

另方面就看你有多大的自控力，行欢做乐的安全措施是否到位，当然，现在还普遍没有安全措施。

这就导致人口呈上升趋势，爷爷奶奶的孩子四五个甚至七八个，有的家庭爷爷那一支就有三个姑姑个两个舅舅一个爸爸，开枝散叶，下去又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父亲希望仉沭给他生个孙子孙女抱抱，还是比较合理的。

但他本身没有那样的想法，况且带着社会主义的法律《婚姻法》来到这里的仉无，还认为22岁男性才可以结婚，也就是这个时候，男子的生殖细胞质量才是最好，女子则是20岁。

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仉沭嗯嗯点头，啊对对对就一带而过。

在之后的两天里，仉沭收拾东西，和相熟的人告别。

晁舒有准备带他启程，前往东边的古蒙山。

那里是鬼杀队的总部，领袖所在的根据地。

仉沭将火之神神乐的书递给躺在炕上虚弱的仉汉年。

他知道父亲身体的状况不容乐观，所以希望这本书和降神舞可以让这一切有所好转。

叮嘱后还亲自为父亲跳了一遍，将呼吸要领还有十二舞型统统完美展现，父亲尝试撑着虚弱的身体去完成动作，呼吸使他感到难受，痛苦。

但是当第一型圆舞和第十二型炎舞的动作形成第一个循环，他就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真的有所好转。

每当一个循环完成，就可以进行下一个循环，如此往复下去，体魄的改善可以消除病根留下来的痛苦，甚至更加健康。

这样一来，父亲只要不开斑纹，每天坚持完成火之神神乐的舞型，就不会有危及性命的问题。

安顿好了父亲这边，他要去和周边邻里打招呼。

仉汉年特意提醒他要和尹老头好好告别。

仉沭表示知道。

即便仉汉年不这么说，他也一定会去的。

......

......

尹老头每天仍起得很早，往躺椅上一躺，笑呵呵的。

没有儿子和女儿，也没有老伴相陪，孤零零一个人在这水集镇的镇尾，从年轻到年迈，时间一晃，已经三十多年了。

尹老头知道仉沭要走，看了一眼他的耳饰，便起身进屋，不一会儿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皮质手环。

老头告诉仉沭，仉沭的爷爷跟他是至交，两人同为镇上的猎人，常串家门做客，也往往一同入山狩猎。

仉沭的爷爷娶妻娶的早，当时尹老头还未有心仪的对象，他告诉仉沭，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他与他爷爷曾相伴入山遭遇了猛兽，而且是两只。

曾经的山上有凶虎，一公一母。

那日的遭遇，当尹老头闻枪声赶来一同将那雄虎宰后，仉沭的爷爷已经受了腿伤，鲜血淋漓，行动不方便，无法走动。

尹老头当即要背着他下山，却在路上遇上了另一头母老虎，两人陷入囧地。

爷爷知道背着他谁也走不了，便挣脱坐在地上，抱着猎枪让年轻的尹老头走。

今天是栽了，但好歹要走一个出去，让村里人知道，也要让爷爷的妻子和年幼的仉汉年有人照顾，不惜以死相逼。

其实爷爷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下山的时间伤口早够感染发脓，不如就此顺势让这位挚友活下去。

尹老头拧不过爷爷，最终做了一个让他一辈子后悔，却又无比正确的决定，在仉沭的爷爷一句“麻烦你替我照顾好他们，拜托了”的恳求下，尹老头咬着牙丢下了身后一人一虎，狂奔逃命。

悔意伴随着山中的枪响，一生难忘。

第二天再回到上山，什么都没了。

自此之后，尹老头便照将汉年视为儿子，看着他汉年长大，学猎，娶妻，生子，又看着仉沭出生，从会爬到站立行走，再到少年勇敢杀鬼熊。

眼前这个已经比他高出一头的仉沭，已经真正正正，长大了。

而自己，也确确实实老了。

今年老头子一个快奔着八十去的人，却在十三岁的少年面前满脸红润的哭着。

少年惊恐：“爷爷，您别哭。”

仉沭理解这份心情，前几天那个晚上，仉无进入仉沭身体的那一晚。

尹老头挥舞着猎刀在屋门口与熊斗智斗勇，生死搏杀他都看在眼里，不论如何，尹老头就是仉沭的爷爷，是自己的亲爷爷。

和爷爷拥抱，感受着松软而不再挺拔的躯体，那份生命力的虚弱和心理揭不开的伤疤，轻轻拍着后背安慰。

他将手环收下，带在手上，兽皮的柔顺感觉让仉沭觉得很舒服。

上了年纪的老人，有时候就和孩子一样，真挚而脆弱。

同样曾身为少年的他们，需要见证少年的成长才能放下自己的过去。

随后挨家感谢，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那天晚上前来帮忙，哪怕只是助阵观望，仉沭也对这份难得的心情，不胜感激。

李丰白有福，自妻子给他生了个胖小子，就很少再入山打猎，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面对仉沭的感谢，李丰白摆手笑骂：“去，臭小子别来这套，我跟你爹的关系用不着，用不着。”

俩人还在商量着孩子的事儿，还想再要个水灵姑娘，李叔叔得努怒力。

吴肥仍然在铺子里做工磨刀，已经没几把刀了，下午大概就可以完工休息一阵子。

仉沭对这位能跑很快的叔叔很有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能跑的快。

仉汉年有这么两位关系好的叔叔，又有尹老头的照顾，他为父亲感到由衷的开心。

顾医生在铺中，左手捧着止观录，右手挑着药材往秤上摆。

自从那天将濒死的仉汉年从阎王府门前给抢回来，顾诚“神医”的名声就响彻了整个水集镇，他们由衷的敬仰，发自内心的喜欢。

凝聚了众人心。

顾诚不过三十来岁，这几天铺子里变得很热闹，镇上常有人来铺子里看看神仙人物。

当然，更多的是一些家里有闺女，跑过来跟顾医生说媒的。甚至出现了几个奶奶爷爷辈的人物在铺子门口斗嘴，免不了让顾诚一阵头疼。

水集镇的一切都似乎在安稳的进行着，群山环绕的世外田园，是仉沭即将离开的故乡。

即便不舍，也只能常想念。

落日，黄昏。

仉沭回到师傅晁舒有的身边。

“都完事儿了。”

“嗯。”

“目标古蒙山，出发。”

师徒二人的背影在镇尾的住户眼里，散发着光芒。

少年，渴望踏上新的征程。

怀着初心，永远赤诚。

山道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渐行渐远。

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