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弟姐妹关系的解密

古今中外，关于兄弟姐妹的传说很多。关于古埃及兄妹伊西斯神和奥西里斯神的神话广为流传，这一神话主题后来成为莫扎特歌剧《魔笛》中咏叹调《哦，伊西斯神和奥西里斯神》的原型，也出现在奥地利著名作家罗伯特·穆齐尔（Robert Musil，1880—1942）的未完成作品《没有品质的人》中。兄弟姐妹在很多伟大作家的作品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7世纪初，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在他的文章《亲子关系》（Parentsand Children）中这样描绘兄弟姐妹：“我们会看到，房子里面都是孩子，还有几个最受孩子们尊敬的人，最年轻的孩子总是会肆无忌惮地任性……”意大利最出色的小说家之一伊塔洛·斯韦沃（Italo Svevo，1861—1928）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同意托尔斯泰……托尔斯泰认为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是最直接的。”

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但却很吸引人，如果对其进行研究能够教给我们很多东西。尽管在很早以前研究人员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兄弟姐妹的关系上，但只有在过去的十年里，才有了迅速发展。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人类发展学教授朱迪·邓恩（Judy Dunn）的工作是众所周知的，她被称为兄弟姐妹研究领域的“教母”。1946年，莱顿大学（Leiden University）儿童精神病学的创始人德克·阿诺德·范·雷维伦将题为《独生子》（The Only Child）的博士论文著书出版，这意味着兄弟姐妹研究正式开始了。之后，Frits Boer，1987年在莱顿大学做讲师，也开始研究兄弟姐妹的关系。他的博士论文题目是《童年中期兄弟姐妹关系的一项实证研究》，这项研究被认为是莱顿大学儿童精神病学研究传统的续集。在弗里茨·布尔的博士毕业之季，莱顿大学举行了第一次关于兄弟姐妹议题的国际研讨会。来自全世界的科学家们展示了这一领域的研究成果，包括对兄弟姐妹之间关系的研究，以及对独生子女的研究。弗里茨·布尔将这些研究成果和贡献进行收集、整理并出版，为后续兄弟姐妹的研究提供了坚实的依据。

直到20世纪前半叶，大多数研究都显示，兄弟姐妹都享受着彼此间的温暖和爱。事实上，与父母相比较而言，许多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会更亲近。当精神病学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1939）的理论开始流行时，兄弟姐妹关系的研究开始出现不同的视角。弗洛伊德研究了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成年人，他指出，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是家庭环境中反复出现的主题。弗洛伊德认为，每个孩子的本能目标都是获得母亲的专属。即使是那些看上去温柔、友善、谦让，没有任何霸道行为的兄弟姐妹，在潜意识中也深藏着可怕的欲望，也会有过把潜在的对手从家庭中驱逐出去的想法。

一开始，弗洛伊德的观点对大众来说是荒谬的。很明显，大多数的兄弟姐妹都是被保护和被爱护的，他们是一生的伙伴和朋友。但弗洛伊德认为，在小问题上，兄弟姐妹之间的冲突会暴露出内心的危险情绪。最终，精神病学家接受了弗洛伊德的理论。随着他的观点越来越受欢迎，父母们开始害怕了。《圣经》中凯恩（Cain）和亚伯（Abel）的故事似乎证明，兄弟姐妹之间的恶斗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灾难性后果，他们之间不断的争吵给父母敲响了警钟。父母开始保护孩子们，并试图压制冲突，因为他们害怕这样的冲突最终会导致邪恶。这样的做法逐渐削弱了兄弟姐妹的亲密关系，使得兄弟姐妹更难解决他们的争端，其关系也随之开始恶化。

20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们一致认为，消极的情绪会导致很多问题，但是压抑愤怒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心理健康专家们用压力锅的例子来解释为什么控制愤怒反而会导致失控的、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当兄弟姐妹的关系出现紧张气氛的时候，阻止他们进一步激化矛盾的方法就是发泄。专家们视兄弟姐妹的斗嘴、争吵为“心理安全阀”，而“解开阀门”应该是改善关系的有效策略之一。当孩子们感到不安或恼怒时，父母应该鼓励他们说出心里的想法。但是，专业人士发现，愤怒的言辞更有可能破坏人际关系，而不是改善人际关系。因此，心理学家不再建议人们发泄愤怒以防止情绪失控；相反，愤怒被比喻成垃圾，特别警告人们不要将这些“情绪垃圾”扔到所爱的人身上。行为心理学家发现，当孩子表现不佳时，奖励好的行为或者拒绝奖励可以消除大部分问题。也就是说，父母应该意识到，当兄弟姐妹们相处和谐的时候，他们应该奖励孩子们好的行为，而忽略其他的问题。那么，一些孩子的行为才会受到影响进而得到改善。但是，忽视那些恼人的不恰当行为并不一定会让坏情绪离开，也不会教会孩子们如何解决冲突，甚至许多家庭的争吵会变得更加频繁和激烈。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为了一点小事情就会发生矛盾呢？达尔文认为，无论是不是兄弟姐妹的关系，为了适者生存而进行的斗争在儿童基因中是一直存在的。他坚持认为，超越他人的冲动是与生俱来的，在家庭环境中父母不太可能消除孩子们之间的竞争和斗争。而且，在家里的争斗能够使孩子们在更大的生活游戏中有效地竞争和取胜，兄弟姐妹之间互相超越的行为实际上可能是有益的。其实，这一理论是有一定道理的，大多数父母也都接受了很多的冲突，认为这些都是正常的。有一些父母鼓励他们的孩子参加比赛，希望为他们成年后遇到的竞争与淘汰的世界做好准备。但是，也有人认为人类天生拥有竞争欲望的观念是错误的，兄弟姐妹间的内讧并不会给家庭带来好处。在《善与恶的科学》（The Science of Good and Evil）一书中，作者迈克尔·舍默（Michael Shermer）指出，有效的生存策略应该是家庭成员之间良好的合作和互动。这样，当食物和水缺乏时，家庭成员才能更有效地与侵犯者或者其他家庭竞争。

过时的精神病学理论和对进化论的误解，让专业人士不断地对现代家庭所面临的挑战提出看法。在《与生命有关：兄弟姐妹如何影响我们的生活》一书中，作者马文·托德写道：“兄弟姐妹们之间是相互对抗、憎恨、爱、嫉妒、怨恨的。”当时，这句话震惊了全球的大多数父母，就像弗洛伊德的负面言论在20世纪初的轰动效果一样。现在，很多兄弟姐妹更像敌人，而不是朋友，所以，许多父母认为像凯瑟琳·施莱尔思这样的作家的建议是非常有效的。在《养育一个大家庭》（Raising a Large Family）一书中，她指出，兄弟姐妹之间的争斗是意料之中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反抗斗争是不可能被强制制止的。和大多数育儿专家一样，施莱尔思认为，在美国，从蹒跚学步的孩子到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内斗是非常普遍的，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应该都是如此。

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是一种给予，他们的关系注定是不和谐的……其实，我们应该忽略这些观点，有效地帮助兄弟姐妹之间建立起牢固的积极的依恋关系。接下来，教会兄弟姐妹们如何解决他们的分歧，解决他们的冲突，这样才能帮助他们建立和维持健康的关系。请不要怀疑和质疑父母帮助孩子们在理解和爱中成长的能力，全世界这样做的父母都取得了成功，所以你们也能。

许多人认为，孩子们需要好的性格或相似的兴趣才能相处，但其实不然。人生经验比基因更能塑造人格，所以当兄弟姐妹相互影响时，他们会锻炼和塑造彼此。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不是天生的，虽然这种竞争会很有趣，也会激发很多孩子的进步，但也会带来消极和破坏性的影响。正如许多人所认为的那样，孩子们也会因为积极地照顾彼此而产生分歧，甚至会造成彼此间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