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畏兀儿内迁文学家族变迁研究:以偰氏、廉氏家族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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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高昌的汉人

汉人来到高昌的历史很悠久,有文字记载最早到过此地的汉人是周穆王,张骞也曾路经高昌,但在汉朝驻军之前留居此地的汉人不多。吐鲁番阿拉沟古墓发现了不少产于东南沿海的充当货币功能的海贝,该地春秋时期古墓出土了产于中原地区的凤鸟纹刺绣、漆器。[2]这些物品很可能是当时汉族商人与少数民族交换的商品。张骞凿空西域后,来西域的汉人更多了。初元元年(前48),西汉政府在交河(今吐鲁番)设置戊己校尉,开始迁移中原汉人在此屯田,他们与当地车师人共同生活。[3]屯田兵大多携家带口,也有的就地通婚,繁衍后代,而保持着中原华夏人的祖俗。[4]南北朝及其以前,西域汉民大部分聚居在今吐鲁番、楼兰等地,他们有汉魏遗黎、屯兵后代、被掠入为奴者等,成为这里的世居民族。[5]随着汉人到来的是汉文化在西域的传播。在汉代疏勒城的遗址上发现了中原流行的云纹瓦当、汉朝官方使用的炭精卧虎。[6]两汉时期起源于内地的十二生肖文化已传至西域。[7]汉代西域各国贵族不仅使用汉式名字,汉文还是西域诸国的官方文字。[8]三国时期,中原政权无暇西顾,西域也陷于动荡,散居天山南北各地的屯田汉军纷纷东撤,迁入高昌、楼兰地区聚众自保。南北朝时期,北凉都城姑臧陷于北魏,尊崇儒学的匈奴沮渠王室西迁高昌,该地独立为国。为躲避战乱,河西大量汉人也西迁高昌,成为当地居民。沮渠高昌灭亡后又相继有阚氏高昌、张氏高昌、马氏高昌、麹氏高昌四朝代兴。这一时期高昌居民大部分是汉族,汉文化占主导地位,但受少数民族影响颇深。高昌的行政体系与官吏设置由晋朝制度演变而来,居民服饰“丈夫从胡法,妇女略同华夏”,“其刑法、风俗、婚姻、丧葬与华夏小异而大同”。[9]

唐贞观十四年(640),唐朝军队灭高昌国,在其地设置伊、西、庭三个直辖州。三州本来就有不少汉人,唐政府每年又从中原遣发千人充实其地。唐政府在三州全面推行同内地一样的县乡制、里甲制、编户齐民,授田开垦,实行租调、徭役制。[10]西州建立伊始,唐朝便确立了地方医学体系,而且还使之得到维持和发展。[11]由此可见,唐时的中医学在高昌地区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唐朝伊、西、庭州民众的主要娱乐活动有围棋、赌博、马球、狮子舞等,对于包括端午节在内的传统节日都进行庆祝,一如中原地区。[12]

安史之乱时期,高昌境内有大批汉人无法随唐军内迁,孤悬碛外。回鹘入主该地后,当地的汉人虽仍保持汉名,却已改用回鹘文为官方契约文字,在吐鲁番出土的回鹘文《定慧大师买奴契》即是明证,[13]这说明当地汉人已由单操汉语转向操汉语与回鹘语,成为双语民族。尽管高昌汉人已经回鹘化,但是汉文化仍有一定的影响力,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王延德《使高昌记》:“用开元七年历,以三月九日为寒食,余二社、冬至亦然。……有敕书楼,藏唐太宗、明皇御札诏敕,缄锁甚谨。”[14]

耶律大石建立西辽政权以后,有不少辽政权治下汉人追随契丹贵族西迁。西辽仿照汉文化将儒家思想作为治国的指导思想,汉文化不仅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对西辽影响深远,在建筑和造型艺术及语言、风俗习惯等方面也有很深的影响。[15]西辽境内有不少汉人从事农业和手工业,甚至还有汉族官员,[16]西辽时期实为汉、唐之后汉文化向中亚传播的又一个高潮。[17]高昌回鹘作为西辽的附庸国,境内又有不少汉人,不可能不受汉文化的影响。元代不少内迁家族的祖先既是高昌回鹘王国的官员,又同时担任西辽政府的行政职务,肯定接触过汉人及其文化,这会对他们蒙元时期进入中原后对汉文化的态度产生影响。

两个不同的民族,在长期共同生活在同一地域后,肯定会发生文化上的交流与碰撞,历史多次证明两个民族融合后弱势民族的文化不会消亡。任何一个消亡的民族,其文化遗存都会或多或少地进入他所融入的民族中,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高昌汉人回鹘化后,汉文化也势必较多地融合到畏兀儿文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