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女人
路明非锋利如刀的修长手爪轻轻握着那颗紫青色的心脏，祂微微一笑，指爪间金炎燎起，将马心灼成一块漆黑的焦炭。
细碎的炭屑如时光的尘沙般自祂指间零落而下，融化在炽热烈风之中。
奥丁冷眼旁观着自己的马被路明非轻易杀死，硕大的独眼投下冰冷的神光。
他沉声道：“苏尔特尔，你我不该为敌。”
路明非耸了耸肩，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我倒是无所谓，但那边，”
祂伸手遥遥指向楚子航：“可还有个人有很多账要和你算呢，无论是和作为奥丁的你，还是和……作为楚天骄的你。”
奥丁隐藏在亮银铁面下的面孔不动神色，甚至瞳孔都毫无波澜。
“我可以饶恕这个优秀的战士，即便他到过这国。”
路明非摇了摇头，高悬在他头顶的燃火冠冕愈发明烈。
“看样子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啊……”
祂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于此我只是个裁判，哪有和裁判谈条件的？”
路明非身后由金色烈焰聚合而成的双翼缓缓扇动，带着祂悬浮而起。
“第一，绝不意气用事！”
燃火阔剑猛地横拍而出，奥丁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仓促横起昆古尼尔格挡。
“轰”的一声，他高大的身躯被打飞数百米之远，撞碎了高架路尽头的收费站。
“但我莫名其妙就是看你不爽，所以这条我不遵守。”
路明非轻笑着向奥丁飘去，手中阔剑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无根的赤焰自其上燃起。
“第二，绝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
祂挥舞着阔剑，令那本就庞然的剑身再度延伸出近百米之长，重重劈向奥丁：
“抢夺他人之身躯，以全己身之阴谋，当受我一剑！”
奥丁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拍落身上的碎石。
他那只硕大的独眼绽放出夺目的金光，透明的气幕在雨中张开，披甲神明的咽喉深处爆发出高亢的咆哮，那是来自浩瀚远古的语言，能强令天地元素汇聚成他想要的模样。
气幕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似乎风和雨都变得粘稠了，就连路明非手中的百米巨剑也因时间零领域内外时间流速不同而产生了明显的弯折。
但……无用！
路明非空闲着的左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祂淡淡道：“取消。”
于是那玄奥的领域瞬间消散，在高架桥的尽头，风依然急、雨依然骤。
火焰巨剑分开天幕，沿途的雨水全然蒸发化作澎湃的雾汽，缭绕在巨剑的两侧。
奥丁的独目中疯狂之意弥漫而出，作为化身的他，即使一身伟力堪比初代种，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龙王，没有本体的点头，他连一丝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也无法调度。
这样下去，他恐怕连路明非的衣角都摸不到，就要死在这里了！
而更加令奥丁惊怒的是，感知之中本体分明已经在关注这里，但偏偏不允许他使用真正的龙王之力，只是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他的挣扎与反抗，就好像将他当做了一枚弃子！
但化身永远无法反抗本体的意志，既然真正的奥丁只想看戏，那他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自寻出路了。
只能说，庆幸本体没有强令他赴死了。
奥丁抬起手中的昆古尼尔，那是由世界树的枝干所打造的神器，虽然不及神话中那柄真正的命运之枪，但好歹也是使用相同的材质与手法打造出来的高仿，与原作唯一的区别只是失了那份先天神异罢了。
既然防不住，那就进攻，以刀锋对刀锋！
宿命的枪尖上黑色的死亡气息涌动着，一条白色的丝线将它与猎物的心脏相连结。奥丁扬手投出那柄弯曲的长枪，化作一枚紫黑色的流星，翻滚着飞向楚子航。
攻敌之必救！
奥丁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裂开得意的笑，即使没有权柄，但他的狡诈向来与本体共通！
昆古尼尔飞行的速度很慢，也很安静，安静得就如同死亡本身。
楚子航僵立在原地，浓郁的死亡气息携带着莫大的恐惧将他牢牢锁在那辆迈巴赫S500前，来自命运的审判尚未抵达，但他已是那被钉死在祭坛上的羔羊了。
那是命定之死亡，世间无人可以抗拒！
时间的流速在他眼中放缓了，远处路明非手中的火焰巨剑仍在坚定不移地劈斩而下，更远处，成为奥丁化身的父亲用硕大的金色独眼凝视着他，眼神中透出狡诈与残忍的混合神色。
而近在咫尺的身边不远处，丹云面色狰狞，她正高声吟唱着言灵，一道道火环以两人为中心升起，迈巴赫的铸铝车身熔化成红热的金属液附着于火环之上，期冀着能阻拦那柄命运之枪哪怕短短一瞬。
恍惚间，楚子航自那根白色的丝线上看到了更为宏大的事物。
那是一根参天的铜柱，它自无尽的冰原之上升起，巨大的青铜锁链缠绕其上。
铜柱上刻印着密密麻麻的龙族文字，楚子航呆呆地看着它们，无声无息之间，领悟了这些文字的真正含义。
那是罪名！
有人将这些叛逆的罪状事无巨细地罗列于铜柱之上，密密麻麻刻满整根铜柱，像是特意做给某人看。
楚子航的目光巡梭着，终于在层层锁链的深处看到了那个受刑的罪人。
那是一个女人，白色的女人，绝美的女人。她被牢牢绑缚在铜柱之上，及腰的白发在凛冽寒风中飞舞着，身躯残破好似春雨后零落的花泥。
但她依然在微笑着，微笑着朝楚子航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两行浓腥的血。
女人轻启朱唇，似乎想向楚子航诉说什么，但她发不出声音——她的舌头也被割断了……
楚子航浑身颤抖起来，哪怕是昆古尼尔携带着的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也没有使他颤抖。
他见过这幅画面，在血脉觉醒之初的灵视之中，就像是在太古的黑暗里，看蛇群舞蹈，那些蛇用奇诡的语言向他讲述失落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