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克里斯蒂的故事
继2009年夺得全国冠军并于次年生下二女儿之后,作为美国国家女子足球队的队长,克里斯蒂又接连赢得了2011年世界杯银牌、2012年奥运会金牌和2015年世界杯金牌。
谈到体育运动,人们普遍更关注最终的结果。尤其是职业体育运动中,大家更是只谈论最终的结局:谁赢了,谁的表现欠佳,谁突然有了不可思议的表现……却往往忽略了荣耀背后的付出与艰辛。顶级球员的精彩表现,使一切成功看起来似乎轻而易举。事实上,那些夜以继日的场外苦练、泪水涟涟、身体伤痛、赛前恐惧、尴尬难堪和瞬间狂喜,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们习惯于为世界杯的胜利而欢呼,又有谁知道在新泽西州远离人烟的训练场地上,那些埋头苦练、吃住在拖车里的运动员呢?
伴随着不断地胜利,我赢得了许多奖杯和奖牌。但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却是追求成功过程中的一个个瞬间。我更加关注自己与设定目标之间的差距,并以此激励鞭策自己。其实当你真正朝着目标行动起来,成功就会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踢球曾是我生活的全部。进入美国国家女子足球队后,我分别在1999年和2015年获得了世界杯金牌,2011年获得了银牌,在2003年和2007年获得了两枚世界杯铜牌。我还获得了2004年、2008年和2012年的奥运会金牌,以及2000年的奥运会银牌。1999—2015年参加过的所有世界大赛,我们球队从未跌出过前三。我不只是奥运会奖牌获得球队的普通球员,而且后来还担任了队长。我参加了三大职业足球联赛,包括美国女子足球职业联赛(Women’s Professional Soccer,WPS)、美国国家女子足球联赛(National Women’s Soccer League,NWSL),还有我本人作为创始成员的美国女子足球大联盟(Women’s United Soccer Association,WUSA)。我还养育了两个了不起的孩子。目前我已经退役,通过参加各种演讲分享我的经历。
我少有的几次暂别足球赛场,无非是由于受伤、怀孕或照顾宝宝。幸运的是,我每次都能顺利归队,重回巅峰状态。外人看来,我在球队的位置似乎一度被他人取代了。其实,这是不了解真实情况而产生的错觉。当我因产假或受伤需要长时间离队时,球队不可能坐等我归来,倒是至少有5名队员热切地想填补我留下的空白。每一次归队,我都会奋起直追、全力以赴地进行恢复训练,最终超越为自己设定的每一个训练目标。于我而言,保持全力以赴的心态是为了洞察和全面把握目标。当然,运动员对比赛求胜心切无可厚非,但多年来的比赛经验让我明白,单纯把取胜作为目标是错误的。尤其是团队比赛项目,有太多的人为和其他因素牵扯其中,谁都无法仅凭一己之力赢得胜利。对我来说,自己能控制的,只有我可以带到赛场展示运用的那些。当我通过艰苦训练保持并提高了球技,当我对球队的比赛策略充满信心,当我专注于自己在赛场上的一举一动,而不是紧盯着记分牌上的比分的时候,场上表现也往往最好。离开赛场时,我也会为自己对球队和比赛的贡献而感到骄傲。
这里,我需要明确一点,我的求胜欲不亚于任何对手,甚至可以说比她们的更强烈。但当我总能做到高度重视过程而非只盯着结果时,便开始拥有和保持强大的竞争力。这就是我。过去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即使是在你家后院玩扔沙包游戏,我都会思考、制定并执行打败你的策略,用心去玩并取得胜利,这是我的性格和习惯。对如何实现这一目标,我有自己的见解,那就是想取得胜利,就更应注重过程。
现在的年轻运动员普遍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其中很多是由家长造成的。比赛时,孩子其实根本不需要家长站在场边亲自指导,他们更希望家长在开车送他们前往赛场途中,帮助他们明确目标。孩子不需要家长事事为他们代言,而更希望家长教会他们如何敢想敢干,凡事分清轻重缓急。如果家长天天念叨的是比赛的结果最重要,并时时强化这一观念,孩子反而是不可能习得此类能力的。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通过阅读本书学会如何帮助孩子成长为优秀的运动员。
我一直认为,体育运动对于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从事体育运动过程中,孩子会学到领导力、组织能力、专注力和驱动力等,而这些能力是他们长大后成功与否的关键。我在年少刚踢足球时,就开始接受这方面的熏陶,这里分享的只是我多年职业足球比赛生涯心得的一部分。在你细细研读本书的具体章节,了解培养年轻运动员茁壮成长所需的技巧之前,我想先向你展示一番这些诀窍的实战效果。
2009年7月,正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在美国国家女子足球队参加训练,期间完成了女子职业足球队新泽西州的蓝天足球俱乐部(Sky Blue FC)第一个赛季的比赛。我精心规划了怀孕时间,确保自己在生产后有充足时间完成体能恢复,随后去竞争世界杯参赛资格。我知道生产后状态恢复没有那么简单,但我以前做到过,相信这次同样可以做到。当时医生认为我可以参赛,但除了阿比·瓦姆巴赫(Abby Wambach)和香农·博克斯(Shannon Boxx)这两个超级闺密之外,我向其他队友隐瞒了怀孕的消息。我不希望因此得到特别照顾或区别对待,更不愿听到怀孕还坚持比赛的反对声音。这一计划进展顺利,我一直安然无恙,比赛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生活美好如常,波澜不惊。
但是,在罗切斯特市参加的一场与国家队队友的分组对抗赛的赛前训练中,一阵强烈的刺痛感突然袭来,一时让我几乎动弹不得。我悄悄对阿比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拜托适当给予照顾。”阿比是国家队前锋、两届奥运会金牌得主、国际足联世界杯冠军,她对疼痛并不陌生。“好的,我明白。”她低声回应道。
虽然平时我轻易不会离开训练场,但这次觉得应该不得不破例了,得检查一下是否有出血,所以趁训练间隙悄悄去了趟洗手间。如果当时真的出血了,就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球员必须留意身体发出的信号,如果判定继续踢球会对身体造成长期伤害的话,就必须停止训练和比赛。我当时就想如果流血了就直接去医院接受治疗。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凭借之前丰富的孕期踢球经验,我感觉问题不大。虽然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但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坚持到训练结束。这也符合我一贯的处世原则,无论如何我都要尽自己所能,对全队负责。
当然,我是在痛苦中咬牙坚持的。记得当皮娅(1)教练宣布当天的训练结束时,我几乎已经无法走路,快撑不住了。皮娅喜欢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前,让大家做一些不需要团队协作的练习。那天她选择了“挑射横梁”练习,要求球员从18码线的顶部把球挑起射出并击中横梁。这是一个有趣的技能比赛,没有击中横梁的队员出局,击中横梁的留下再踢一轮。当队友们争先恐后、纷纷快速起脚挑射横梁的时候,我趁大家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挪回球队的大巴车上。我迫切需要坐下来休息,平时很喜欢的横梁挑战,这次竟然一个球都踢不动了。训练正式结束后,阿比赶紧过来坐到我旁边,小心地靠在我的身上。但她的这个做法让我有些生气,说过了我是不想被过度关照的。“你还好吗?”她问。我闭上眼睛不理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平时用来克服疼痛的那些念叨上,诸如“疼痛是身体克服虚弱的结果”“今天的痛苦将成为你明天的力量”“痛苦是暂时的,如果你退缩,痛苦就会永久持续”,等等。
那天晚上在酒店里,我想睡着了应该就不觉得疼了吧,所以一直在努力入睡。但是到了半夜,难忍的疼痛让我非常抓狂。平时那些可以打败、忽略和战胜疼痛的念叨,都变得毫无用处。最后我感到自己陷入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状态。整个晚上,我都咬着牙硬扛疼痛,尽量不去想它。这是我之前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对付疼痛的诀窍。但我最终意识到,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免得出问题。于是,我请球队教练格雷格开车把我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经过繁复检查和难熬等待,医生告知我要立即进行子宫切除手术。我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但也只能麻木地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同意,并随即被推进了手术室。疼痛折磨得我筋疲力尽,精神开始变得恍惚,任由医护人员摆布,已无法做出其他任何反应。记得因麻醉失去意识之前,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坦然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我重新醒来时,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当时在病床上呆坐了许久,非常担心是否还能再有一个孩子。当时我的手机不在身边。随着麻醉药的药效逐渐消退,我能感觉到止痛药在麻痹我的意识,但它并不能钝化我的感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虚感淹没了我。我不禁胡思乱想:赖莉可能永远不会有弟弟妹妹了,手术也会对我的竞技状态产生负面影响,我可能永远无法继续在国家队踢球了……想到这些,我的心都碎了。
后来护士来到我的房间,她漫不经心地说:“手术很成功。”护士告诉我,腹痛是因为卵巢囊肿破裂,外科医生已经为我成功修复了;我的妊娠完全正常,子宫和胎儿完好无损。她还跟我谈到了激素替代治疗和其他药物的使用等。其实在听到她说我的孩子没事之后,其他的话我一句话也听不见了。天哪,太棒了!我身体正常!我的宝宝还在!我还可以继续踢球!我感到如释重负。对这个结果,我满怀感恩,真是谢天谢地。
重回俱乐部
身体刚刚恢复,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新泽西蓝天足球俱乐部继续效力。当时离赛季结束仅剩两场比赛,而我们球队以六胜七平五负的战绩排名第五,情况极不理想。尽管当时我确信怀孕不会影响踢球,但仍然决定不告诉队友这件事,因为这样大家就不会因为顾忌我的情况而影响发挥了。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我希望她们会尽全力去赢得比赛,而不会因时不时担心我的身体状况而分心。
在国家队踢球时,我们享受的是舒适的旅行舱位,还有世界各地的酒店住所。一日三餐,完全是私人定制。我们还享受医疗护理和推拿疗法,甚至定期做皮肤补水保湿护理。我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专心比赛,那真是天堂一般的日子。但蓝天足球俱乐部可没有这么棒的资源,他们无力提供那么好的居住条件。队友们为了省钱,只能住在酒店式公寓;更衣室里也没有淋浴和理疗间,我们有一次甚至只能用拖车充当更衣室;训练场地缺乏维护管理;大多数的保健服务是由球迷志愿者友情提供的……
作为球队队长,我的使命之一就是要对队员的要求及时做出回应,即便这一切都只能由我亲自动手准备。我不想她们因攀比而分心,因此我想尽一切办法为大家争取与其他球队同等的保障条件。紧张情势之下,我们必须靠时时保持专注、严格执行计划、相互充分信任来求得胜利。舒适的住宿条件和庞大的保障团队确实能使人更全力以赴地投入比赛,但它同时也会消磨人的意志。因此,我认为需要培养队友们在严峻条件下专注于比赛的能力。
我成了蓝天队的老大姐。我在自己家里给队员洗比赛球衣,经常请她们吃饭,热心倾听她们的故事,解答她们在人际关系方面的疑惑,当然还有教她们如何提高球技。我用心做好这一切。因为我知道,在队员的心里,我不仅是她们的队长,还是她们的守护人和管理员。术后归队那天,俱乐部总经理让我向大家通报一个坏消息:球队主教练因与队员发生争执被突然解聘,助理教练也正准备离职。考虑到我在球队的地位和作用,总经理觉得由我来宣布这个消息比较合适。我遵令照办,但当时从每位队员的眼神中明显看到了挫败和不安。在这个赛季我们已经遭遇了滑铁卢,只几个月光景教练组又彻底解体了。
当天训练结束后,总经理问我是否考虑接手主教练一职,率领球队打完该赛季剩余的比赛。他当时只知道我处于术后恢复期,对我怀孕之事还毫不知情。而我刚刚开始每天进行两次个人训练,每周还承担着合计超过45小时的诸如会议、采访、比赛等事务性工作,日程安排相当紧张。我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能否肩负起这份责任。慎重考虑之后,我知道自己此时必须站出来顶上去。球队需要领头羊,而我善于以身示范、激励队员、设定目标,这会激励大家重新振作起来。对球队有益的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最终我答应了。我表示愿意继续在球队担任中后卫,同时带好队员。当时我术后仅两周,还有孕在身,但没有问题,我可以!我甚至没顾上要求与俱乐部订立新的工作合同。在那个败绩累累、频频失利的赛季临近尾声时,我接手了这支斗志全无的球队。但我并不想让这帮姐妹们觉得仅仅是换了教练,然后就那么庸庸碌碌地结束赛季。我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扭转颓势。我们虽然不见得拥有联赛中个人能力最强的球员,但我们仍然可以成为最棒的球队,并赢得冠军。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邀请我的私人教练迈克·莱昂斯(Mike Lyons)担任我的助理教练。促使我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是,在训练指导和沟通交流方面,我们二人的观点很接近。我认为搞乱一支球队最快的方式就是指令不清、沟通不畅。迈克的参与能够帮助球队实现良好的沟通,这是确保场上队员了解和贯彻教练意图的关键。队员不理解战斗任务,不清楚比赛策略时,就无法进入状态、掌握节奏,只能各自为战。这肯定会带来混乱,进而造成失球。迈克一上任,我就着手为每场比赛制订计划,精心筹划,争取带领大家踢进季后赛。我精心准备每一场比赛,每场各有侧重。我们需要评估每个对阵球队的技战术,找到克敌制胜的策略和诀窍。我细细琢磨,谨慎布局,研究每个对阵球队的独特历史、球员、踢球风格和技战术特点。我安排迈克在场外执行这一计划。我们排练不同阵形,准备可能的方案,还专门练习了如何实现比赛时的有效沟通,做到能够即时调整策略。
我的第二把火就是重振士气。我在球队施行了“零干扰”政策,鼓励大家不念过往,无惧将来。要求所有队员做到只专注于当下,打好每一场比赛。我不想看到队员们沉湎于往日的失利,也不希望她们总在考虑是否能赢。总之,我不希望她们老是纠结于自己过去的得与失,而是要坚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依靠赛前的制胜策略,便都能克服。她们需要做的,只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既定策略,争取胜利。我们不见得拥有个人能力最出众的球员,但如果我们能够做到全体队员齐心协力,用脑子踢球,便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要我们的球队将场上与场外真正打通,就意味着我们有充分的信心和智慧,整合全队的力量去争取胜利。
我的最后一把火,也是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让大家重燃对足球的热情。我发现许多教练在执教像我们这样的球队时,都会采用延长训练时间和重复训练的方式。尤其是当赛季成绩欠佳时,更是喜欢这样。但作为球员,我意识到,这种做法会让队员们感觉像是在接受惩罚一般,何来训练热情?而我现在需要的,恰是让她们重新感受到训练和比赛的乐趣。保持状态和训练固然重要,但我们还是应该主要依靠分组对抗和队友间挑战的方式来实现。打定主意后,我开始让队员们练习四对四分组对抗。我相信这样不仅会提高她们的比赛意识,更能强化她们对这项运动的热爱。虽然在过去的几乎整个赛季我们都忽视了这一点的重要性,但它无疑将成为我们最大的竞争优势。
我从一开始就毫不讳言自己作为教练的局限性——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制作可供队员们回看的视频,而且我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现学。所以,我要求队员独立观看自己的比赛视频部分,随时向我和迈克提问。这样做有两大好处:我在这个过程中了解了每个队员是如何看待自己和场上其他队友的关系,同时帮助队员们培养了更多的自我意识。通过让队员们自行回看视频,我锻炼了她们自我评估的能力,这样她们就有机会看到自己成功的瞬间,同时主动思考自己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提高。通过回看自己的比赛视频,队员能够了解自己当时在场上所有可行的选项,以及下次该如何处理类似的情况。这不但增强了她们每个人在比赛中的自信心,也有利于她们树立对整个比赛的责任感。
这个计划奏效了。让我欣喜若狂的是,球队在我执教后的首场比赛中就取得了胜利。之后不久,我们顺利晋级全国季后赛!整个团队都很兴奋。我们又乐在其中了,踢球时激情四射!
季后赛夺冠
在接下来的8天里,我们必须赢得全部3场比赛才能获得全国冠军。我们将不得不奔波640公里,跨越3个不同的时区,并且只能是在旅途中进行训练和状态的恢复调整。我仍然提醒队员们关注当下:“我们要像往常一样,只是去打一场比赛而已,不要去想什么冠军不冠军的事情。我们要充满期待地享受这个过程,是否赢球根本不重要。”季后赛的第一场球,对阵的是风头正盛的华盛顿特区队,主教练是阿比·瓦姆巴赫。她们在本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中,刚刚以3比1大胜我们。没想到冤家路窄,季后赛第一场竟然又重逢了。我心里很清楚,我们队最需要的是心理准备而非物质准备。我告诉队员,必须放下她们在上一场比赛后的消极情绪,专注于当下的比赛,战胜阿比和她的球队。
我们的策略说来很简单,那就是想办法把对手逼到中路,战而胜之。我们完美地执行了这一策略,阿比不得不在她不擅长的中路与我们硬扛,无法发挥她们队的撒手锏——接横传球射门。此招果然奏效,我们最终以2比1险胜对手。通过此战,我们收获了满满的自信。季后赛的第二场比赛在圣路易斯市举行。对阵的球队由大名鼎鼎的豪尔赫·巴塞洛斯(Jorge Barcellos)率领,他是巴西国家队主教练,也是美国国家队的守门员教练。我们队战术的重中之重仍旧在于思想和心理。我不能让队员们因为此战的重要性和对手的强大而背上思想包袱,立刻着手给她们打气,目的是帮她们把对战败的恐惧转化为比赛时的动力。我告诉队员们,我有着与最难缠的对手对阵并取得佳绩的经验,赛前的适度焦虑反而是比赛成功的助燃剂。
想到这场比赛我就很兴奋。我时刻准备迎接挑战,尤其是“大神”巴塞洛斯这种水准的挑战。我告诉队员们在场上要尽量大范围调动对手,因为与华盛顿特区队不同,圣路易斯队的优势恰恰在中路。圣路易斯队赫然在列的守门员霍普·索洛(Hope Solo),是全国联赛中表现最出色的守门员之一,两届奥运会金牌得主和世界杯冠军。面对索洛把守的球门,很难得分,所以一旦破门,那感觉一定妙不可言。更令人兴奋的是,巴塞洛斯教练近期曾向蓝天足球俱乐部出借过一名球员,我确信她将在这场与前队友的比赛中首发出场。
然而,比赛一开始,我采取了另一种排兵布阵方式。我让两名巴西籍前锋上场后按自己的想法和创意随意发挥。这是因为当球员被允许自由运用训练时所学的技巧时,往往表现出色,甚至可能在比赛中做到逆势翻盘。同时,我要求其他队员要在周围做好防御,为她俩制造更多自由发挥的机会。我相信只要她们专心致志,就能组织起别出心裁的进攻,所以没有像之前那样给出具体的技战术指示。整场比赛双方势均力敌,加上霍普·索洛几个绝妙的扑救,直到上半场结束,两队仍旧维持了0比0的平局。我们的前锋虽然有些懊恼,但仍然坚定不移,继续进攻。下半场再战,出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意料,我们队中卫射进了她本赛季的第一个球,最终将比分锁定在1比0。这是我们全队之间能够保持绝对信任,并能根据对手特点采取创造性应对策略的结果。靠着这场胜利,新泽西蓝天足球俱乐部昂首迈向了全国冠军决赛的赛场。我们大家都欣喜若狂!
我们的最后一场比赛将在洛杉矶市举行。这场比赛在赛前并不被看好。从球队力量看,洛杉矶队比我们强大得多,简直是超级球星的组合,每个位置的队员都是足球界超级明星。事实上,她们也是自信心爆棚,甚至在比赛前已经开始庆祝胜利了。她们的更衣室里堆满了为庆功会准备的香槟、礼服和高跟鞋。我提醒队员们,不要太在乎对方球队的所谓豪华阵容。因为这不是明星的个人表演赛,要取得胜利还得看她们的相互配合能力如何。我请大家一起谈谈进入冠军争夺赛的感受,让队员们明白:其实我们无须有任何思想包袱,完全可以放手一搏。我这样做,就是想通过营造一个轻松安心的环境,让队员们可以像孩提时那样,心无旁骛地享受自由自在踢球的过程。
尽管从心底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感到体力不支,毕竟那时我已经怀孕3个月了。在这之前,我没料到要坚持踢这么长的赛季,但我知道这次自己至少还要再坚持90分钟。我下定决心,坚持踢完这一场,站好赛季最后一班岗,带好队员。
洛杉矶队果然“不是吃素的”。整个上半场,她们的前锋玛塔·维埃拉·达·席尔瓦(Marta Vieira Da’Silva)——世界顶级的足球运动员之一,对我和其他几位队友组成的后卫线进行了无情地猛轰。我很清楚自己需要在后防线上率领大家顶住,于是咬牙坚持,毫不松懈。终于在第16分钟,新泽西州本地球员希瑟·奥莱利(Heather O’Reilly)为我队打进了第一个进球。好戏开场了!
奥莱利的进球加剧了场上的紧张气氛,玛塔加紧了进攻,我对她紧盯死防毫不松懈。但比赛进行到第43分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玛塔把我朝前推倒,我的肚子径直撞到了球上。裁判吹停比赛,等待我的反应。我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想法:如果伤到了孩子怎么办?如果再踢下去有危险怎么办?我中途退场会令队友失望的!我真不该隐瞒怀孕的消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必须确保身体没有异样,否则绝对要立刻停止。在这几秒里,我完全不想比赛的事,而是专心感受身体的痛感,最终我确定自己没事。我慢慢站起来,向裁判挥手示意,并向队友报以微笑,让大家放心。我感觉很好,并且深知我的宝宝也同样没事。最终我完全缓过来,可以继续比赛了。我跑回自己的位置,忍不住暗自高兴,知道自己的坚持一定会对其他队友有所激励。下半场我们的后防线依然如铜墙铁壁一般。直到比赛结束,对方一直未能有效突破。我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获得了总冠军。这场比赛,从球员个人能力上讲我们绝非最强,但11个人作为一个整体,我们是最棒的!我感到无比骄傲。
当比赛结束后我们冲回到更衣室时,更衣室里空无一人。根本没有准备庆祝用的彩旗、气球等物品!没有人为我们队万一夺冠而做的哪怕一丁点儿准备!翻找半天,我们终于发现了一瓶劣质的龙舌兰酒。当我举起一次性红色塑料杯向我的队友们敬酒时,酒杯里却是空的。“我很想和你们一起拍一张举杯畅饮的合影留念,但我已经怀孕3个月啦!”
更衣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我们拥抱着,笑着,哭着。我们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己球队获得巨大成功的滋味。我们之所以输球,是因为我们过于渴望获得总冠军头衔。我们最终如愿以偿获得胜利,是因为我们重新找回了对比赛的热情。我们赢了,因为我们是一个彼此成就的整体。最重要的是,我们活在当下,首要关注的是我们如何让比赛与众不同。我们一直专注于比赛过程,我们做到了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