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伊顿公学
乔恩·卡文迪许的魔怔,远不止于此。
漫长岁月以来,在魔神力量的影响下,卡文迪许家族竟出现了繁殖能力衰败的情况,人丁凋敝,迅速发生了绝嗣危机,到了这一代,乔恩更是成了最后的独苗,整个卡文迪许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于是,在父母相继离世后,继承德文希尔公爵爵位与全部家产的乔恩·卡文迪许,再无人能够限制,可以放开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数十年的岁月里,公爵一直深居简出,从未离开过公馆一步,从不与任何外人打交道,就连公馆里的侍仆,都很少见到乔恩本人。
除了制作人偶外,乔恩·卡文迪许还尝试过其他途径,譬如画出梦中女子的模样,最魔怔的时候,甚至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臂,割掉自己的耳朵,以鲜血为颜料,在房间的墙壁上画出女子模样,吓了当时的管家一大跳。
行为举止如此异常的乔恩·卡文迪许,很快成为了不列颠尼亚上流社会的一则奇闻,甚至引起了维多利亚女皇的注意。
在女皇的授意下,秩序部曾对公爵展开过秘密调查,负责调查的非凡者,却并未察觉到魔神封印的存在,调查草草结束,结论仅仅是公爵的精神出了问题。
无数人的唏嘘中,传承悠久,祖上出过两任首相的卡文迪许家族,就此彻底没落,曾经的封地早就收回,家族的产业无人打理,也尽数变卖。那些想挤进维多利亚上流社会的中小贵族们,甚至都做好了准备,一旦乔恩·卡文迪许哪天突然暴毙,他们就立刻拿出伪造好的材料,证明自己和公爵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瓜分卡文迪许家族的最后遗产。
直到七年前,事情开始朝着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已经年过半百的乔恩·卡文迪许,突然宣布要与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举行婚礼,消息一经传出,这对老夫少妻的组合,令无数人大跌眼镜,再后来,更有多管闲事者查出了女方的身份:一位舞女!
那名舞女,正是如今的公爵夫人,莱格莉·卡文迪许,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乃是【无尽夜宴】的核心成员,一个恪守「欢愉」准则,致力于复苏旧日魔神的密教社团。
乔恩与莱格莉的婚姻,自然也只是为了魔神大业的伪装——
当无尽盛宴的成员找上门后,乔恩·卡文迪许才终于明白,他魂牵梦萦一生的梦中女子,居然真实存在,而梦中的她,更是一尊旧日魔神!
凡人与神明的差别,并没有让乔恩·卡文迪许放弃,他毫不犹豫地加入无尽盛宴,为魔神复苏的大业倾尽一切,如今,七年时间过去,神降密仪的条件皆已达成,只待时日到来,他的毕生夙愿,就将完成。
一个可悲的疯人......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道林目光闪烁,开启观测者之眼,乔恩·卡文迪许的身躯散发微弱的粉色光芒,表明他是「欢愉」之道的非凡者,道林记得他的位格仅有二阶,毕竟虽然魔怔了一辈子,可直到暮年,乔恩·卡文迪许才接触真正的神秘学,七年时间,成就也止步于此。
老实说,德文希尔公爵算不上大威胁,【无尽夜宴】的教徒才是棘手的麻烦......
而在此之外,最危险的大敌,其实是那位隐于幕后,如牵线木偶般操纵局势的男人,詹姆斯·莫里亚蒂。
来到道林身边,老公爵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乱发,看向中年绅士,温和道:
“诺森伯爵,这就是我的儿子,道林·卡文迪许,未来的德文希尔公爵。”
“初次见面,年轻的孩子。”
诺森伯爵同时从座位起身,露出温和的微笑,适当弯下腰,向道林伸出手,双方仅仅轻握了一下,乔恩·卡文迪许的目光立刻充满了厌恶,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这位是诺森伯爵,伊顿公学理事会的董事之一。”
公爵压低语气,尽量使得自己的厌恶不那么明显,“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在伊顿公学,完成剩下四年的学业。”
道林目光闪烁,他自然注意到了老公爵的神态变化,意识到这个家伙的占有欲之疯狂,不禁更加恶寒,强忍不适,轻声道:
“我知道了,父亲。”
另一边,诺森伯爵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严重刺激了德文希尔公爵,他的注意力全在道林身上——
七年前,乔恩·卡文迪许迎娶一位年龄差上三十岁的舞女做妻子,这件事就够荒唐了。
七年后,他居然又收养一位因学术污点而入狱的教授之子,让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继承所有的财产与名誉?!
“哦,看在公爵慷慨捐款的份上......我还是不要去探究背后的事情了。”
想到散发着油墨味的钞票,诺森伯爵嘴角不自觉勾起,轻轻咳嗽,开始公式化地为道林介绍伊顿公学悠久的历史,教学理念之先进,是多少知名人物的母校云云。
道林听了半天,就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伊顿公学是一所寄宿制学校,学生只在每周末的时候能回家一天,且公爵也同意了这一规则。
道林目光微动,当即表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神态。
“......那么,尊敬的德文希尔公爵,我先告辞了,道林,我们明天在学校见。”
诺森伯爵离去,乔恩·卡文迪许脸色骤然阴沉,示意管家克罗托进入,吩咐道:
“带道林下去。”
“是,主人。”
脚步声远去,老公爵的手腕不自觉地颤抖,对着书架沙哑道:
“为什么还要将他送到学校里去?软禁在公馆里,等到密仪开始,不是更加稳妥吗?”
“因为现在的道林,尚不是神主最期望的形状,注意到道林听见能够离开公馆时,露出的喜悦之情了吗?神主需要的就是喜悦破碎时的灵魂。”
暗门开启,一身紫色长裙的公爵夫人优雅步出,为公爵的疑问作出解答。
“......我明白了,可万一道林在学校逃跑怎么办?”
“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可怜人,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学校里自然有监视道林的人。”
老公爵的目光完全无视莱格莉,怔怔地望着桌上雕刻极乐主形象的人偶,呢喃道:
“好,那就再等待最后一个秋天......”
......
......
五分钟后,道林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一角。
管家克罗托冷声道:
“明天早上,会有马车接你去伊顿公学,提前收拾好行李。”
“是,克罗托先生。”
砰——
房门紧闭。
诺雅倚在窗边,轻声道:
“看来,你终于能够离开这一座囚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