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拍电影？痴线！
麦家尚一开始只给了文孝贤十分钟时间说服自己，不过此时距离他听文孝贤讲起《猛鬼差馆》剧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钟头。
期间两人手里的雪茄熄灭了三次，陈子辉去了趟卫生间，曾智伟敲门送进来一壶咖啡。
“你是不是看过罗曼·波兰斯基那部《天师捉妖》？”
在听完整个故事后，麦家尚闭着眼睛思索片刻，突然开口询问。
“是！”文孝贤毫不犹豫点头回答。
《猛鬼差馆》的确恶搞了《天师捉妖》，实际上还有《闪灵》《夺宝奇兵》这些电影的元素在其中，观影量够多的观众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麦家尚这位电影圈老板，所以在他面前嘴硬毫无意义，倒不如坦然承认。
麦家尚嗯了一声，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港产片跟风已经不是新鲜事，连艺城最卖座的《最佳拍档》同样恶搞了007系列，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如何将故事本土化。
显然，文孝贤刚才讲的这个故事本土化非常成功，现代时装背景下的香江差馆、死于日占时期的东洋兵翻生做鬼王、两个男主角带花瓶女解决危机的合家欢结局，一个标准的商业片模板。
虽然从描述中感觉不到电影恐怖的地方，但信手拈来的喜剧桥段却令他耳目一新，主角金麦基和孟超指着地上的蛇仔明的骨灰向上司汇报，上司在镜子里发现鬼王身份后的台词，还有内裤套头、魁星踢斗这些小巧思，麦家尚已经能想象出影院里观众的笑声。
恐怖可以用画面和音乐烘托渲染出来，最难的是喜剧桥段，《猛鬼差馆》做到了这一点。
“对了，男主角为什么要叫金麦基？你准备用鬼佬演员呀？”麦家尚对这个不中不洋的名字有点好奇。
“不是，我认识一条友叫这个名字，所以就随便拿来用下。”文孝贤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难道要告诉麦家尚，这个名字是即将被你辞退的王嘉卫以后的笔名？
麦家尚搓着光头，望向一旁早就神游天外的陈子辉，半开玩笑说道：
“盲辉，你特技队有这种人才，居然还舍得让他做武师？有冇跟他签合约？我出双倍价钱，你把他的合约转让给我。”
陈子辉向来自诩义气，闻言拍了拍胸脯，用江湖气极重的口吻说道：
“麦生，我份人对待兄弟不讲一，不讲三，讲二（义）！不讲风，不讲雨，讲雷（义）！特技队全是自己人，怎么会用合约这种老土的东西！”
麦家尚表情有些尴尬地鼓了鼓掌，暗忖威猛被神风特技队打的节节败退不是没有原因，一个不靠谱的队长带着一群散兵游勇，也难怪文孝贤有出来单干的想法。
“盲辉刚才风啊雨啊那句话很有气势，下次记得写进台词里。”
麦家尚冲文孝贤笑了笑，“老实讲，这个故事我觉得不错，虽然有点粗糙，但是你第一次创作就有这种效果，已经非常难得。”
文孝贤坦然道：“麦生说的没错，这个剧本的确粗糙点，因为我需要考虑到拍摄时的成本问题。”
麦家尚点点头，看了眼坐在一旁像听天书一样满脸茫然的陈子辉，又望向等待答案的文孝贤，犹豫十几秒后终于再度开口：
“你估计这部电影要多少制作费？有冇考虑过用哪些演员？”
“一百万。”
文孝贤报完这个价格，见麦家尚没有反应，这才接着说道，
“演员方面我暂时还没考虑好，金麦基可以用新人，最紧要是孟超、警司和蛇仔明这三个角色，一定要有演技才能逗笑观众，女警司负责扮靓做花瓶，至于东洋鬼王就更加无所谓，全程化妆冇表情，识做动作就好。”
“孟超让阿英来做，他很适合这个人物。”麦家尚说完又解释了一句，“阿英是艺城的签约艺人，许官英。”
按照原本的轨迹，《猛鬼差馆》是许官英离开艺城单飞时接的戏，没想到现在绕了一圈，这个男主角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至于另一个男主张雪友现在估计还没有出道，不过当时金麦基这个角色本来就是请许官英来捧他，换做另一个新人也无伤大雅。
文孝贤听他这么说，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了九成把握，他点一点头：“官英哥来做男主角我冇意见。”
“好，其他演员的话，过两日我让公司艺人去始创行，你自己慢慢拣。”
麦家尚嘴里说着话，已经从抽屉里取出支票簿，刷刷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将支票撕下来递给文孝贤，
“一百万的拍摄成本我可以接受，这张五十万的支票先给你做定金，你回去写一个完整的剧本和分场本，等正式开机以后我再把后面五十万过给你。”
此时香江的电影工业相对健康，尤其在演员片酬方面，除非请当红巨星，否则大部分演员的片酬都不太夸张。
一百万港币，按现在的市场价格虽然只能请五分之一个房龙、二分之一个许官杰或者一个洪鑫宝。
但同样也能请来两个元标、三个谭永麟或者四个林清霞，无线五虎那种级别的小生更是能请来三四十个。
至于《猛鬼差馆》里最大的咖位许官英，1976年时他就用一部《八斤八两》打破了香江开埠以来的票房记录，1981年又用一部《摩登保镖》刷新纪录，片酬虽然不如哥哥许官文和弟弟许官杰，但也有一部戏二十万块的价格，这还是因为他的合约在艺城，如果外借给其他公司，这个价格起码翻一倍。
财大气粗！
文孝贤摩挲着手里的支票，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然而如果他知道艺城因为《最佳拍档》的成功，背后金主雷爵坤心情大好，前不久才又追加了一亿港币的投资，现在账面上的钱花都花不完，仅公司年底的一次庆功宴聚餐，消费就不止五十万港币时，恐怕会因为要价太低后悔到把大腿拍青。
“多谢麦生。”
手握五十万的支票，文孝贤将始终提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露出笑容，
“我记得官英哥不单止拍戏，还是个歌手，正好我给《猛鬼差馆》写了首主题曲，不如让他来唱？”
“哦？”麦家尚来了兴致，身体前倾，“你还识作曲？”
文孝贤笑道：“随便哼两句，谈不上作曲。”
他说这话并非谦虚，而是的确没有学过乐谱乐理，只能凭记忆力清唱些前世的歌曲。
麦家尚兴致更浓，抽出纸笔推到他面前：“你先写歌词出来，如果唱出来好听，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请你帮手。”
“好啊。”文孝贤没有多问，话锋一转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不过麦生，在我写歌词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签订一份合同？否则这五十万我不敢乱拿。”
麦家尚点点头，沉吟片刻说道：“两个方案，一是你签到艺城旗下做导演，这部戏的导演费我给你十万块。”
这个方案对一个新人来说绝对是顶格待遇，要知道现在除了胡景铨这种顶级导演，连张易彻这种一线大导也才拿二十五万导演费，普通导演的导演费一般在三五万块，更有甚者只能拿到几千块。
见文孝贤不为所动，麦家尚无奈笑了下：“第二个方案是你做独立制片，电影上画以后走金公主的院线，票房亏损不关你事，盈利之后艺城收回院线、发行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剩下的四六分账。”
“我选第二个。”文孝贤回答的毫不犹豫。
“年纪轻轻这么大赌性？”
麦家尚虽然猜到他会选第二个方案，但还是忍不住劝道，“你第一次拍戏，稳妥点好。”
“香江人哪有赌性不大的？我如果求稳就不上来找麦生你了。”
文孝贤笑着回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
“这是我电影公司的文件，我现在开始写歌词，希望等会走的时候除了桌上的雪茄，跟艺城的合同我也能一并带走。”
“好，我现在打电话让公司发传真过来。”
麦家尚见他连文件都准备好，知道多说无益，拿着袋子走出书房。
他前脚刚走，陈子辉就噌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文孝贤身边问道：“喂！你几时成立了电影公司？”
文孝贤提着笔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盲辉哥，你以为我在医院时，对护士姑娘出卖色相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请她跑跑腿喽！我的东方电影公司成立不足一个礼拜，就签下第一笔订单，你仲不同我讲声恭喜？”
陈子辉呆呆望着文孝贤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弟兄，现在居然开始做老板，而且三两句话就从大水喉口袋里掏走五十万。
他心里说不出喜还是愁，大概是又想兄弟过得好，又怕兄弟开超跑的感觉，过了半晌才憋出句话：“难得麦生这么看得起你，这部戏你一定要好好拍，不好给我们威猛丢脸。”
文孝贤嗯了一声，内心却不以为然。
拿着五十万的支票和艺城这块招牌，当然要借鸡生蛋，用钱生钱。
拍电影？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