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顾虑
随着三人走近，目光不由落在李重润身上。
“殿下。”
“殿下。”
诸葛敬与钟子虎相继发出诧异的喊声。
徐源则是跪了下去。
二人看清站在李重润身后的徐有功，随即露出兴奋的神情。
李重润看着昨夜还好好的二人，现在却是头发乱糟糟，浑身是伤，心中燃起了悲愤。
“受苦了，只是，情况没想的那般好，若是被人发现我出现在这，徐公也将与你们一般。”
他的话如冰水般浇灭了诸葛敬与钟子虎的亢奋情绪。
但二人心中还是存在希望，虽然他们不明白自家王爷如何获得徐有功的帮助。
李重润的目光落在一直没有出声，低着头的徐源身上。
徐源年约五旬，花白的头发随意散落，遮住大半张脸，而他脸上沾满了血和泥混合而成并且已经干涸的污垢。
李重润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他接收到的记忆，徐源虽然是原主的老师，但恪守着君臣之礼，为何一声问候都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承认自己谋反的罪行，连累了整个邵王府，心中有愧？可他应该知道是武延基先行承认，要怪也轮不到他才对。
毕竟一个是郡王，一个只是长吏。
李重润一边想着，目光死死锁住徐源：“先生，何必如此。”
说罢走上前要去扶。
就在他双手接触到徐源双臂时，他感受到触碰之人明显的战栗。
他在怕什么?见到我不应该是庆幸？
察觉到异样的李重润猛得将人拽起。
徐源惊慌的想跑，但被李重润拽住。
李重润一个撂跤将抓住之人摔倒，按在地上。
扒开遮掩住徐源用于遮挡大半张脸的头发，仔细观看。
徐有功等人对李重润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时愣神。
待李重润观察清楚，虽眼前之人无论是身形、高矮胖瘦与他获得的记忆画面的徐源都有差别，只是先前因为佝偻着身体没看出来。
看清散发与血污遮掩下面容，发现并不相像。
“你是谁！”
站在一侧的四人顿时面面相觑。
陆志径直走到用于冷却烙铁，将里面的刑具扔到地面上，端着铁盘将里面带着铁绣味的水泼到被按在地面上的人的脸上。
并且取来一块破布擦干净他脸上的血污。
在场之人对徐源的面孔都熟悉无比，顿时你看我我看你。
“这...怎么可能！”
率先出声的是徐有功。
李重润抽出陆志挂在腰间的刀，架到那人脖子上：“说。”
只见那人一脸惊恐，即便脖子被锋利的刀口划伤，溢出鲜血，依旧没有回答。
看出异样的李重润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扳开嘴唇，检查喉咙。
“喉咙伤了。”
他没有说声带，怕其余人听不懂。
转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之前理不通的事情瞬间交织在一起。
与我有关联并且最有可能拿到邵王府印是他，并且他是我的长吏，能以我的名义联络那些有攀附原主之心的人，并且鼓动他们。
况且他时不时接受武延基的邀请指导功课，书信能在必要的时候摆放到武延基的书房里。
只要先行被逮捕的是武延基，武延基承认之后他再承认其他的事情，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他只是跟着武延基的话来讲。
所以，在做完这一切，被收监之后，又让人将他换出去，只要在斩首时再略作手脚，就可以瞒过去。
嗯...这么看来，司刑寺还有张昌宗他们的人！
李重润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隐去怀疑张昌宗、张易之这点，毕竟没有证据。
“殿下，臣这就去禀明陛下，严查此事。”徐有功言尽便要转身。
反应过来的诸葛敬与钟子虎也是一脸欣喜。
“等等...”李重润制止了徐有功。
有一个问题缠绕他的心头。
“陆参事，你带他出来之时，喊的是徐源的名字吧，而且他应该很顺从！”
“回殿下的话，的确如此！”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自愿的。李重润心里想着，伸手抓住地上之人的囚服衣领，硬生生拽了起来。
“你是昨天傍晚还是夜里被换进来的！傍晚就点头，夜里就摇头，如果不实诚，死亡是你唯一的结果。”
李重润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徐有功告诉过他，徐源是昨天下午收监。
而司刑寺在昨天傍晚，酉时过半的时候司刑寺狱卒换了一批人。
李重润从眼前之人的脸上看见了恐慌、害怕的情绪，但过了好一会，对方却是沉默。
“你知道你换进来之后的命运吗！”
看着被自己拽住，依旧沉默，不做反应的顶罪之人，李重润想到了后世影视上看见的那些宁愿自己担下罪名，让真正凶手逍遥法外也心甘情愿之人。
心中燃起一团火，一把将人甩到地面上。
“殿下，让徐公审查那些狱卒，不就能知晓此人何时被换走，是什么身份了。”钟子虎抱拳义愤填膺的建议道。
“你是嫌徐公帮助我承担的风险还不够大吗？”李重润指责道。
此话一出，引得钟子虎、陆志一阵茫然。
徐有功与诸葛敬细细品着，察觉到此事传到朝廷后的异样。
徐有功回过神来，才知李重润先前为何喊住自己。
“殿下明智。”
“殿下，为何。”钟子虎秉承着不懂便问的原则。
“殿下，由臣来回答钟典军的问题，不知可否，也请殿下验明臣的猜测是否正确。”提出请求的是诸葛敬。
“可以！”
得到李重润的允许，诸葛敬即便带着镣铐，也郑重的对李重润与徐有功叉手行了一礼。
“第一，以目前的形式来说，司刑寺大牢的一名谋反案的犯人被人替换，首先被问责的必然是徐公与袁少卿（袁恕几），贾少卿三人，
而他们一旦被问责，必然先停职，责令回家‘休养’，在这期间，幕后之人可以安插至少一人进入司刑寺，执掌司刑寺大权，
届时殿下将会失去最了解朝廷动向之人的帮助。”
随着诸葛敬话落，钟子虎原先因误以为自家殿下已有破局点而潮红的脸变得铁青。
诸葛敬神色又凝重几分：“第二，幕后陷害王爷之人完全可以将替换走徐源的罪名安在王爷名头上，
这一点，想必满朝公卿必然都不会有异议，原因也很简单，殿下已经出逃，并且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诸葛敬的语气变重，咬牙切齿的说道：“徐源是殿下的老师，平日最得殿下信任，满朝公卿认为徐源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动用手中力量也要将徐源救出，很合情合理，哪怕这是栽赃。”
他觉得最后那句话有辱骂自家主子用人不明的意思，对李重润行礼：“殿下。恕罪。”
“不必愧疚，你所言皆是实情。”
李重润自是不会在意，只不过四周的空气又宁静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