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拥抱

下面这个故事是2014年法国里昂殡仪展上一位参展商向我讲述的，感谢他的分享。

故事的主人公原先在警察局工作。几年之后，他决定做一名殡葬师，投身殡仪行业，因为家里刚好有亲戚在这行。他在获得了执业证书后立刻买下了法国南部的一家殡仪公司。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本地主顾特别喜欢肢体接触。男人喜欢在握手的同时把另外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女人则跟你行贴面礼，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像认识了二十年的老友一般亲密。所有人都会本能地抓住身边能抓住的手和臂膀。我们的殡葬师既爱南方的阳光灿烂，也爱那里热情的居民，他接受了现实：这是一个充满抚摸的世界！

一天，殡仪馆迎来了一家人，他们来为过世的爷爷安排殡葬事宜。生意很快谈妥，一眨眼就到了出殡的日子。殡仪大厅里，殡葬师陪着逝者家属监督起灵；搬运人员在遗体旁忙碌着，气氛肃穆。

突然，逝者的孙子轻轻拍了一下殡葬师的肩膀。殡葬师不想打破这肃穆的气氛，于是悄悄地向男孩侧过身去，想听他有何吩咐。但是男孩一言不发。困惑的殡葬师直起身子，示意注意到这异常情况并停下手上工作的搬运人员继续工作。

男孩又轻轻拍了一下殡葬师的肩膀。殡葬师又向他侧过去，这一次男孩还是什么都没说。殡葬师再一次站直身体，用严厉的目光示意搬运人员继续，因为他们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看笑话的诡异笑容。

男孩第三次拍打殡葬师的肩膀。这一次殡葬师真沉不住气了，他不知道男孩到底想干什么。突然，他灵光一闪：“该死，一定是的！他想要一个拥抱！”于是他立刻转身抱住了男孩。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当事人的反应也证实了他的想法。男孩一边反抗，一边大喊：“我不是这意思！”

结果，窘迫的殡葬师红着脸主持了整个送葬仪式，同时还得忍受搬运工们嘲讽的目光。但他的煎熬远远没有停止。男孩还是一名志愿消防急救员，他与殡葬师后来多次在不同的死亡现场相遇。每一次，他们除了尴尬地互道“您好”之外再无话讲。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您可能会问，男孩到底想干什么。我向这位殡葬师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非常明确：“我感到非常尴尬，所以从来没敢问他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