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文王承天拘羑里 推易演卦赋文字(八)
姬昌道:“天尊地卑,世道得安。卑高以陈,贵贱分明。想我大周,自后稷以邰地开国,夏太康继位后,不窋失此空间,只能逃至戎狄委曲求存。至公刘即位,才于长武重开豳国,古公亶父时又为黛盲所逼,迁至岐山周原。今虽有西岐之地,不过仰人鼻息而存。殷商视周,几为无物。周之生存,此大忧矣。”
鬻熊子道:“以‘乾’为首,开国立尊。若能布成‘乾’卦之阵,再寓‘坤’之大智,揉‘艮’之内蕴。必为人世间又添一至高之智慧也。”姬昌道:“孤已布成以乾为首宫首卦的六十四卦大阵图,若再赋其卦、爻之辞,此生可无大憾矣。”籛孚道:“能与圣君共骧千秋伟业,吾二人可名垂青史矣!”
说话间,宰鱼、后矢已将“乾”卦木椟悉数找出,搬来放于三人面前。宰鱼道:“我听西伯侯说,与‘坤’所对者正是这‘乾’,若能听到三位大德于‘乾’卦之上所成高见,当又是我等人生之一大幸事也。”
鬻熊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收集如此完整的‘乾’卦简椟,不由喜上眉梢,说道:“宰鱼所说‘乾’与‘坤’相对,正应了那话,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上古之时母者为尊,‘坤’者决策,‘坤’者监督,这种结构在当时自是有绝对权威的。现‘乾’卦完全反转过来,‘乾’者决策,‘乾’者监督。只是不知这以父者为尊后,其决策结果,能否比那以‘坤’为尊时更为高明?”籛孚道:“有这《连山》《归藏》所记案例,再与当今世道相合,吾等定要使其所出卦、爻之辞,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姬昌道:“吾在西岐,反复检读数遍,所见卦辞皆难有合吾之心志者。故思不如越简越好,用五字足矣!”鬻熊子道:“有这么巧,吾也正思五字即好。西伯侯先说。”姬昌道:“熊子先说,吾先说恐压先生吐肺腑之言。”鬻熊子道:“我这五字乃是‘乾:天成,大亨’,西伯侯以为如何?”姬昌道:“甚好甚好,只是有些重天意而轻人事了。我这五字是:‘乾:元亨,利贞’。”籛孚立刻击掌,说道:“皆好皆好!乾者天也,向天图存,决心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宇,面前自会是一条至为通畅大道。‘利贞’者,‘贞’者正也,此大道能否适合自己,还应去作出正确判断才好。”
鬻熊子道:“还是西伯侯棋高一筹,这‘元亨,利贞’,比我那‘天成,大亨’,更重人事之为。‘元亨’二字,又与坤卦‘元亨’相契。”宰鱼道:“不知这初、二、三爻,应如何设置才好?”籛孚道:“‘艮’卦由趾及腓至限,将向山图存何者为佳,用线性之法展示;‘坤’卦由长及宽至厚,将向地图存何者最佳,用六合之法展示。‘乾’卦初、二、三爻,也应参考这一思绪。”姬昌道:“然天之空间,不同于山之高耸和地之坚实,皆有物之实相。天乃虚空,吾思惟宜在不可用,可用,误用之上做出区分,如此初、二、三爻,方有文章可做。”
鬻熊子道:“吾看《连山》中有用‘潜龙,勿用’为初九爻之辞者。‘潜龙’者,潜伏蜇眠之龙也。这龙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若龙所处是冬日之天,这天其就不可去用。正应西伯侯天不可用之设。”籛孚道:“吾看可矣。人人都想拥有自己的天空,但小试之得,这种空间往往可能并不适合己用,这时候就应考虑该不该去用它了。”姬昌道:“的确如此,寻找适合自己的空间,存在诸多误区。何处是经商者的生财之天?何处又是习武者的封侯之天?欲为天子者,何处才是其开国奠基之天?故这‘潜龙,勿用’,就可告诫人们,开辟空间可矣,但开辟一个可逞胸中抱负之天时,一定要知道有些空间是你不可用的。以此为乾卦一爻,大好。”
籛孚道:“这初九爻一定,九四爻即呼之欲出了。《归藏》中有四爻云:‘或跃在渊,无咎’。‘或’是或许,‘跃’是腾跃,‘渊’则是龙能有所作为之所。既然初九爻所得,乃是一片其不可用之天。那就应该‘或跃在渊’,即另行寻找能让自己飞升腾跃、有所作为之处,即‘或跃在渊’;这样去做才是没有错误的,即‘无咎’是也。”姬昌道:“汝是从何处找到的?我怎么从未见过这一爻。看来功夫还是没做到家啊。九二爻吾已想好了,就是《归藏》里的‘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之说。”籛孚道:“吾也注意到了这一爻。如果发现有可用之天,一定要尽快现身其中,即‘见龙在田’。古往今来,多少好的机会,都因被他人占去先机,而使自己功亏一篑。当今纣王暴虐,天下民心可用,此正是圣王出现的大好良机。不知何人可捷足先登,占得开辟全新空间之先机矣。”
姬昌道:“对此有心者,可谓多如牛毛。但先生不见还有‘利见大人’四个字否?机会总是留给能把自己准备好、已具有大德修养之人的。”鬻熊子道:“这样,用‘利见大人’四字,就把那些有心无德者排除在外了。”姬昌道:“二爻爻辞既定,《连山》中‘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一语,正可与其相配,可为五爻之辞。”籛孚道:“‘见田’‘飞天’,将可能之利变成现实之利,实是佳配。‘利见大人’之说,也如二爻,仍将德行肤浅之人予以排除,留下能成天子者,已寥寥无几矣。”
鬻熊子道:“这‘乾’卦第三爻,是要在应对用天之误上做文章的。《连山》《归藏》中没有现成之例,吾考虑,可拟其为‘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姬昌道:“熊子所拟,是何考虑?”鬻熊子道:“吾想,人生得遇‘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两大良机,又修养好了大人之德。若此时却对能否干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整日忧心忡忡,连夜里也警惕戒惧。反忧之不敢作为,岂不错失良机?故用‘厉’字予以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