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周公续爻承大统 摓策定数拓易经（十一）

周公道：“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相推变化生。以‘易’为变，方可周流无碍，保持活力，不断进取。”籛孚道：“人与道，实为相互感应之合体，‘天人合一’是谓也。其名《易经》，可明大道之源，可变决策之行。所蕴之义，可与天地为齐，正是当有之名。”

周公道：“是故名为《易经》，囊括人生至理，弥纶天地之道。含盖万有，纲纪群伦，广大精微，包罗万象，终可为万世文明之源头。”籛孚道：“吾先祖奉羲皇之命，督促八风后人厮守千门大阵，六十四卦决策线路得至妙应用。只是近来，其经数代延续，继之者早已良莠不齐，所出计谋多不堪大用。吾思将这《易经》文字凿于其壁，使与羲皇之图双璧齐辉，不知此举是否恰当？”

周公道：“甚好甚好。但仅此一阵，惠世尚微，吾思还可将这大阵缩略成图，再将夏《连山》、商《归藏》筮技，用摓策定数之法规范起来，以简椟之本行世。如此，《易经》即可在朝野军政决策、日用之道上发挥至妙应用。”籛孚道：“王叔所言极是。虽这《易经》成书，本意不在卜筮。但其中所演文字，皆为趋吉避凶良策，故世人不论占得何卦何爻，都可得其决策智慧阴助。之后无论庙堂之高或江湖之远，以及馆舍民居，有欲用卜卦决策事务者，执蓍草以定卦象爻数，然后再查阅卦、爻之辞，就可得所问之事吉凶前景。不须再去寻守阵之人也。”

周公道：“吾之所虑，还有其它寓义。伏羲画卦、文王演字，其意吾等尚能知之。但随着岁月流失，必因其产生的语境丧失，伏羲、文王本意恐难为后人所知。惟用摓策定数之法，使其具备筮书功能。再明示后人，一阴一阳存大道之真，世世相继是其善功，成就万物是其本性。彼时，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就是普通百姓，亦可日日取用，而不必问其缘由是何。”籛孚道：“王叔是说，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即使伏羲之卦、文王之辞，本意后人可能会逐渐浑然不知。但转化为卜筮后，占卜行为所现就是体，卦爻之辞所藏就是用。万物可随之而动，而无须再去劳烦圣人。因为伏羲、文王所创，已是人智顶峰？”

周公道：“摓策定数，得卦相爻数而预知吉凶，虽不事事可信。但若无这种改造，伏羲与文王毕生之为，必会因后世难溯初因，而为历史长河所湮没也。”籛孚知周公所言极是，沉思一会儿说道：“王叔占卜所用灵宝大龟，非王室之人难以致之。百姓应用恐难企及。”周公道：“卜筮之路何止千万，灼龟卜兆不过是其一也。先王所用蓍草之占，简便易行。草秸树枝随手可得，吾日常小占也常用之。百姓用之，并无费用之忧。”籛孚道：“不知此法有何说道。”

周公道：“可取蓍草五十，以合大衍之数，从中取出一根，做为合道之一，置于最上，以明道已生一。再将所余蓍草，合计四十九根，信手分为左右两份，左为天，右为地，以象天地、阴阳二分。之后于象征地的蓍草中，取出一根夹于左手无名指与小指之间，与天、地一起，象征天、地、人三才。”籛孚依周公所言，取了五十根蓍草操作演练，说道：“做好这些倒也不难，之后呢？”周公道：“之后就是清点蓍草以明天意所在了。”

周公拿出一捆蓍草开始演示，说道：“具体做法，是以四为母数，去求每份蓍草之余数，如此四营成一变，三变成一爻，十有八变可成一卦。”籛孚跟着周公，很快便学会了如何用蓍草占筮的方法。但其意犹未尽，问道：“除这灼龟占与蓍草占，还有何法更加简便易行？”周公道：“更简便的？那就多了，不愿数蓍草，那就掷骰子，抛铜钱。只要能占出卦相爻数之经纬交叉之点即可。”籛孚道：“不知这诸多筮法中，何者为上？”周公道：“这就要看你的目的是天占、人占，还是鬼占了。”

籛孚道：“何谓天占？”周公道：“不以人意控之，一切都视天意而定。如适才所演之蓍草占。”籛孚又问道：“何谓人占？”周公道：“明看似为天意，实则人所控之。”籛孚道：“人所控之？人何以控？”周公道：“譬如那灼龟占，钻凿龟甲时，已可通过钻孔预控兆纹走相，再如金钱占，钱虽分阴阳，但亦可使一钱两面皆阴或皆阳。抛掷时如何搭配三钱，皆可由人而定。”籛孚道：“吾知矣！所谓神机妙算，不过是人占结果而已。”

周公道：“说得对。人心之用，不信人而信天。小自个人荣辱，家庭得失；大至战役胜负，邦国兴衰。看似取诸于天，实则人智所控。吾时常用之，无不灵验如神。”籛孚道：“何谓鬼占？”周公道：“鬼占者，谋人钱财也。此占以看相算卦为名，自称精通相学、会看风水，能够驱邪祈福、保佑平安。实则用卜卦骗术诈取他人财物。世间最为可恨。”

籛孚道：“先王用蓍草以天决也，王叔用龟甲以人决也，此占之大用也。”周公道：“治国之要，若为王者自己不事先确定策略，统帅别人自然无法步调一致。做事没有技巧，谓之忘情失道。惟自己先能运筹谋略，且不去暴露意图，让旁人看不出门道所在，再以此用卜筮统领众人，这才会被世之视为如有神助。”籛孚道：“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卜筮貌似能与天通，实是将先人智慧借此释放。如此决策，赋予神启意味，颇具文化事件含义。”

周公道：“故今厘定《易经》文字，又加之卜筮改造，既能为后世保留伏羲卦阵与文王简椟，又启世人卜筮决策之用。似此，这《易经》图文，必能为华夏文化精神的生成奠基了。”籛孚道：“若果有其日，今吾等作为，当可彪炳史册矣。”

话说周公于楚地测日影，定筮数，正游乐于忘我之境时，忽见成周驿丞来楚，传旨成王诏见。原来周公离开京城数岁，雒邑便异象频现。先有彗星临空，接着天狗吞日，洪水地震更是接踵而至。一时间朝野怨声载道，四方诸侯亦上书天子，认为这是有忠臣蒙冤，才导致上天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