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含章可贞从王事 履霜良驹黄裳衣（四）

邈灵道：“大王过奖，小生能为大王效犬马之劳，实乃三生造化。”大洪王道：“今迫不及待讨扰，实乃苍狼霸凌我族久矣，孤偏安一方，常思北伐。然从苍狼手中夺回天下又非易事，故想听听先生高见。”邈灵道：“大王欲光复天下？可知何谓‘天下’否？”大洪王道：“孤王不才，实是不知。”邈灵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乃天下人之天下。”大洪王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惭愧，至今不知何谓‘天下人之天下’。不知先生能教孤王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邈灵道：“小生无能，不过略知一些烧汤之术而已。”

听到邈灵只会一些烧汤之术，台下站立的常秀春便有些不屑，说道：“原来军师是个厨子。”徐虎暴、朱文忠、兰沐三人闻言，也不由一阵嬉笑。大洪王虽然没有明说，也是面露不悦，说道：“哦，原来军师喜欢喝汤。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厨子，不知军师喜欢喝什么汤？”邈灵道：“大王所说不过世间凡俗汤水。我要给大王烧的这汤，却是天下至味。此汤非凡俗之物能够烧得，也非凡俗之人能够品得。”

大洪王道：“不知何人有缘品尝？”邈灵道：“不能贵为天子者，无此口福。”大洪王道：“天下竟有这等奇物？不知我可是那有缘之人？请先生赐教。”邈灵道：“大王要想喝到这汤，必先备下三种肉料。”大洪王道：“先生请讲。”邈灵道：“腥肉、臊肉、膻肉。”大洪王道：“何为腥肉？”邈灵道：“水中之鱼。”大洪王道：“何谓臊肉？”邈灵道：“食肉之兽。”大洪王道：“何谓膻肉？”邈灵道：“食草之畜。”

大洪王道：“孤王现就命人去为先生张罗如何？”邈灵道：“且慢。大王可知水中之物何鱼为好？”大洪王道：“听说古罗河之鲤味道甚佳。”邈灵道：“非也。鱼之美者：西河之鳙，东海之鲕。而西极瑶池滚泥湖里有一种鱼，名叫朱孵，能从口中吐出青色珠子。燕汤的鹊水有一种鱼，名叫晃鳐，常从其池夜飞，游于南岛。”大洪王道：“吾派数人前去，捉回几条也非难事。”

邈灵道：“如此甚好。”大洪王道：“食肉之兽以何者为美？”邈灵道：“食肉之兽，味美者更为稀少。好找点的有西夏猩猩之唇，东夷獾獾之掌。不好找的则是天荡山燃鸟之尾，喀拉湖水兀之肘。”大洪王道：“天荡山数月可至，但这喀拉湖又在瑶池之西，为大漠荒沙所阻，恐非九四一生者，难以致之。”邈灵道：“大王可派死志之士致之。”

大洪王又问道：“那食草之畜，应该不会比这食肉之兽还难找吧？”邈灵道：“那就看大王是否想尝尝昆山之阴的旄牛尾骨，丹水之阳的大象鼻翅了，无此二物，大王所喝之汤，仍不过是人间凡物耳。”大洪王道：“军师所言果天下奇闻，不知将这腥、臊、膻之物备齐，军师即可烧出天下至味否？”

邈灵道：“相差还远，因为水、木、火三材未备。”大洪王道：“烧汤之水有何讲究？”邈灵道：“水必须用三危山之甘露，阿尔山之寒泉。如果没有，沮头江水配以黑尾井水也可代之。”大洪王道：“都是远在天边之物。烧汤之木有何说法？”邈灵道：“至味之汤须九烧九滚，其味方会九渐九变。故妙香山东面中容国，有仙树赤木，其火一夜之内大小九变。雅余山之南有申嘉木，其火左右绕锅，三旋三息。无此二木，至味之汤味不至矣。”

大洪王道：“烧汤时火候讲究虽多，但味道调和，才是见真功夫处。”邈灵道：“味道调和离不开甘、酸、苦、辛、咸。阳朴的姜、摇山的桂、越骆的菌、大湫的盐，这些才是上好调料。诸物配齐，再以阴阳之道合之，四季气候应之，方能烧出精致微纤、妙不可言的至味之汤。”大洪王道：“先生所言均非易得之物，寡人实难致之。”邈灵道：“些许烧汤之物，不过治厨之术，大王尚且言难；那天下至大，不历千辛万苦，何以得之？”

徐虎暴道：“大胆！”大洪王道：“不得放肆。请先生点示一二。”邈灵道：“这得天下之事不可强为，必先知‘道’。”大洪王道：“是何之‘道’？”邈灵道：“得天下之‘道’。”大洪王道：“何谓也？”邈灵道：“‘道’者，天地之‘和’也。无天，地不能至高，无地，天不能至厚。是故得天下之‘道’者，是为仁义。大王若得此‘道’，便可顺天命以成天子。天子成则至味具，至味具则四海足，大平盛世必现矣。”大洪王道：“军师之言，真似醍醐灌顶，就请先生为孤前后操劳。”

邈灵和莘骐等人回到军师府，进了门厅后才算放松下来。贤鸺长出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邈灵，看不出你还真行。不仅说得那大洪王馋涎欲滴，更重要的是为他指出了得天下之‘道’，可以看出在其心中，你已奠定了做好军师的坚实基础。”邈灵道：“行什么行？快帮我想想明天又该怎么办吧？”美淠道：“跟我们要主意？我们能有什么好主意。这是该向诸爻智者们讨要的。”

邈灵道：“是啊，他们也该为我现现身了。”说话间，一只老桃与嫩粉相间的红鹤已从天空飘下，落地后化身成了美丽的初六爻姑娘。只见她斜插碧玉簪，巧口如含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让贤鸺等人看得心旌动摇。邈灵道：“您是哪位神仙姐姐？”初六爻道：“吾乃初六爻也。”邈灵道：“初者一也，六者阴也，您是名为初六的女智者？”初六爻道：“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