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章 求法付东流
雪后新晴,让关家寨这一方天地似也披上了银装,然而在一幢阁楼里,却炎炎如夏,连带着靠近阁楼的雪都融成了水滴,化成了雾气。
袅袅雾气蒸腾间,在那阳光的照射下时不时散出七彩光霞,让人觉得分外妖娆。
传闻,关家寨中有五大兵匠铺,其中冶锻实力最高的便是炼堂,由家族嫡脉把持着,据说炼堂已不再冶锻凡兵,而是炼制血器,以赏赐给关家中阶炼师使用。
关雄自然是没有资格让炼堂为其铸器,此时他所在的这家兵匠铺,也是关家族人所营生。
自拜别关家族长后已有近半月光阴,这段时日关雄几乎每天泡在这兵匠铺中,先是让老康头为其打制模具,雕刻铭文。
随后,便开始冶铸琴虫法仪厚重之地器。
老康头正是这家兵匠铺之主,据说他离族中的匠师考核仅一步之遥,算得上是其余四大兵匠铺中实力最强的。
“呼…呼呼…呼…”
阁楼里,炭火在炉中熊熊燃烧,将四周映得一片通红。
一个精壮的汉子随意挽了个发髻,鬓角微霜,赤膊着上身,在火光的映射下,更显得油光发亮,正奋力鼓动着风箱。
火舌在漆黑的炼炉下呼啸,发出“噗..噗…”的尖啸声。
炼炉中,白玉、赤铜、咸晶混合着蟒鳞随着高温软化,随后被渐渐煅熔,进而化作流浆。
“这火力还不够啊,康头,要大火,要大火…”关雄语气略显焦急,大声疾呼。
老康头闻言也不答话,只是手中的风杆拉得更卖力了。
火温不断的升高,那炼炉也被烧得通红,一股股焦臭味从中传来,这正是在熔炼材料中的杂质。
关雄一脸紧张的盯着眼前的炼炉,双眼一眨也不敢眨。
“康头,鼓风一刻,将炉火燃至最大….好,就是此时!”
关雄见得炼炉中那流浆已是混熔为一,其中杂质净除,流浆变得晶亮如银,心知时机已到。
当下他也不犹豫,用小刀割开手腕,鼓起全身血炁,一条蛟蟒在其身后若隐若现,汩汩精血顺着手腕滴落入炼炉中。
“流浆晶莹剔透如血珀,纹如蛟龙游四方….”。关雄回忆着秘传所述,目不转睛的盯着精血缓缓融入流浆中。
他如此小心谨慎,便因这是他第二次铸炼琴虫法仪的厚重之地器了。
前一次他经验不足,在这一步的血炼过程中未把握到火候时机,导致功败垂成。
炼炉中晶莹剔透的流浆,随着关雄精血的滴入,如染墨一般渐渐渗开。
“康头,稳住火势…”
关雄心中紧张至极,第一次冶铸时便是败在此处,因火势过小,导致那滴入的精血未与流浆混溶如一。
“要成功啊,一定要成功啊…”关雄心中在呐喊。
倘若这一次依旧不成,那再次冶铸琴虫法仪中厚重之地器,便至少需等得半载以上。
毕竟,此次冶铸不仅让他兑换收集的材料耗费殆尽,同时,也使他的血气大败亏损,倘若不调养一段时间将会使他的根基动摇。
所幸还好,炼炉中的流浆不再是亮白如银,而是变得如血玉般剔透,其中更是有纤细如发的血丝在其中游动,似血蛟,如纹络。
“炼液晶莹,其上有朦胧氤氲红光,便是此时了!”关雄心中大喜,毫不犹豫的抡起早已握在手中的榔头。
“砰…”
只听得一声撞击,榔头敲砸在炼炉的闸阀上,那炼炉中如血珀般的流浆,便顺着沟槽在模具中滚烫而下。
模具有近三丈大小,已是快占据了整个阁楼地面,如环如盘,其沟槽之中更是铭文满布,稍稍稀疏处便可见有机关衔接,甚是工巧。
不过片刻功夫,那离了炼炉的流浆已是满注在模具沟槽中,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慢慢冷却凝固。
关雄见此先是轻舒一口气,然后兴奋不已的喃喃道:“总算是成了。”
“是…啊…,总算…是….成了,哈哈….再不成,我这老招牌就得砸了哟!”
老康头的发髻早已消失不见,披头散发的躺坐在地上,一脸兴奋,喘着粗气与有荣焉的道。
“话说,你这小子煅的到底是个劳什子?武器不像武器,工具不像工具,还弄的这么神神秘秘!差点把老夫的招牌都砸了!”随即,那老康头又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有几分郁郁道。
“康头,此次感激不尽,还请您务必保密!”关雄并没有做过多解释,毕竟,秘传法仪之事不传六耳!他这次已是有泄密之嫌。
“好了,好了,老夫也是关家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康头见关雄一脸谨慎,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赶快滚。
关雄感激的看了老康头一眼,对着坐在地上的康头行了一礼。
他心知这次若非这老康头心无旁骛,始终如一的在旁帮忙,他很难成功。
“呼…总算是在年关之前将琴虫法仪厚重之器冶铸成了,这样的话,立道也势在必行了。”到得此时,他心下才感觉轻松了几分。
时间便在这不经意间悄悄溜走,关家寨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辞旧迎新;更是沉浸于一片喜气洋洋中,完成了新年族祭,以越发强大的族群告慰先辈。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关雄无关了。
此时的青月楼中一片寂寂。修室内,石门紧闭,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照得室内入白昼一般。
“这生血草效果不错,那药房掌柜倒是实在人!”关雄心下几分欢喜,自血炼琴虫法仪的厚重之地器,他便气血有亏,至如今,那种虚弱感总算是消失了。
修室内一望无余,原本辅助修炼的置物早已被他搬走,地上铺着琴虫法仪的厚重之地器,如环如盘。
“呼….,终于走到这一步,可以开始了!”关雄长吐一口气,将在蛇谷中所收藏的人面蛇卵装入葫芦中,喃喃自语道。
“又要来一次么?”
关雄自嘲一声,血炁在体内运转不休,同时割开那已恢复如初的右手手腕,让精血顺着葫芦口流入其内。
葫芦愈发青翠欲滴,似是无底洞一般不停的汲取着关雄的精血。葫芦内,三颗人面蛇卵被滚烫的精血慢慢腐蚀,继而混溶为一体。
不过一炷香长,关雄原本壮硕的身躯已是变得有几分干枯,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终于吸满了么?”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传来,那葫芦终是不在吸食关雄的精血。
见此,他也不在犹豫,伸出已如枯枝般的右手食指,轻轻在葫芦里搅动,当作墨汁,在厚重之地器上刻画,一刻也不敢停歇,直至将葫芦上也布满印纹。
此时关雄似也到了强弩之末,哪里还敢耽搁,随手抓起几颗辟谷丹,五心朝天盘坐在地器圆环的正中央,双手托着葫芦置于丹田处,干枯的嘴唇微微蠕动,体内血炁随着潜龙诀周流不息。
红光乍起,那祭纹印刻似是有生命,如彩带般漂浮起来,在葫芦与圆环之间不断流转,竟使葫芦与圆环有隐隐合成一体之势。
关雄神思深入冥冥,只觉得眼前一阵红光泛起,只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红光随即破散消逝。
“啊…”关雄直觉得身体深处似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撕裂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双眼还来不及睁开,便晕厥了过去了。
“嘣…嘣…嘣…”
修室内,如环如盘的厚重之地器应声寸寸崩裂而断,那青翠欲滴的葫芦更是炸裂开来,尽皆散落一地。
而在这崩裂之声响起的刹那,葫芦和圆盘上的祭文印刻竟是凭空消失,满室红光一闪即逝,似是被虚空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