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等庶人命该绝！
唰——
正面一道寒光当头劈来，锯齿状的锋刃破开七分杀势，刺痛春生的双眸！
他鼻息一顿，侧身扭转，寒风扑面间，大刀切过胸前衣襟！
嚓的一声单手扣住那武夫握柄的手腕，拔河般回拉，对方脚下步伐节奏顿时断开，重心前倾下沉！
怎么会这么快，这么大力气？
武夫心头热血顿凉，瞪目间只觉自己如同被随手拎起的鸡仔，身不由己！
却惊诧间瞥到春生右前膝猛然上顶，如蛮熊起跳，正正撞上压下去的肘关节！
咔嚓！
脆响似竹断！
“啊——”
大刀柄部落入春生手心，武夫抱着直角般向后下弯折的右臂跪地痛嚎，惨叫声响彻雨幕，仰面如鬼煞！
这行云流水的一幕吓得春生身后武夫心跳一滞，胸腔血液狂飙，强烈的惊惧感糅杂在杀势中，如火中洒油，烧得小臂血管狰狞，高高举起的大刀倾力而下，斜切向春生的后脖颈！
“给我死！”
武夫已红眼，心跳如涌泉，曾被狼爪子划破的面部渗出血来，怒目锁住破空而去的刀锋！
必死！
唰——
春生反手转刀插进那武夫的大刀与自己的胳膊间，砰的一声承下，猛然一道震力透进胳膊，筋骨微麻！
“他妈的！”
伴随一声大骂，刀锋上突然砸下千斤力，恰好卡在春生与那武夫间的大刀沿锯齿口崩然碎裂，势不可挡！
武夫惊惧中大喜，这一刀倾尽力气，纵使被阻拦一小段，砍在那细胳膊上，也必定重伤！
啃——
诡异的皮肉吞刀声如惊弦响起，压过跪地武夫的痛嚎，镇住持刀武夫的八尺熊躯，吓呆缩在伙房里偷看的杂役，一时之间静听天穹雨落。
“砍......砍不动......”
持刀武夫瞳目骤缩，嘴唇哆嗦，脸上怒意融化，任凭痛意撕咬虎口，忘记抽回卡在春生肩头皮肉间发颤的刀刃。
练出铜皮为武夫，可耐野兽利爪尖牙，太多人终其一生都止步于此境，十几年过去也不过把皮肤练得更紧致！
当皮肤坚硬到一定程度，锤炼生肉为铁，非利兵不可破其防！
黑山寨曾由上千武夫开辟，入铁肉境者不过双手之数，存活下来的皆封百夫长，名享全寨！
可这家伙是哪里来的，竟是实打实的铁肉境......
唰的一抹寒光穿过脖颈，回顾练武半生的思绪戛然而止，视线焦点中的少年春生像是融进深水，越来越模糊。
哒。
一具尸体板直砸下石板，水花四溅，脖颈处的血红色随雨点敲击石板的细波扩散开来。
春生面无表情接过他松开的刀柄，顺手横扫回头，驱臂如半月，刀锋擦寒芒！
那折臂爬行的武夫身体一僵，血液如柱撞开头颅，瞪大如珠的眼睛随之旋过半空，惊惧地望着一身血染的黑衫少年持刀立在雨中，漠视无头的尸体倒地。
“我本无意杀人。”
春生神色木讷，头上雨点如麻，一身湿漉漉的衣衫滴血，不过都不是他的血。
他扫了一圈廊道厢房，壮石夫人睁大眼睛牵起阿鸾的手扶在门口，伙房窗上几颗杂役脑袋缩回去，又瑟瑟缩缩探出来瞄一眼。
刚步入后院的胖掌柜腿一软，在俩小二的搀扶下火急火燎退走，一摆手，十几个从客栈内钻出来的持刀武夫又都缩了回去。
唯有对面的一处厢房门敞开，手提刀鞘的刀夫默然立在门口，胸前衣襟挑开，不见内衬，黑红的伤疤狰狞暴露。
“不错的武功，你哪里来的？”
冷沉的声音中压着火气，刀夫冷冽的目光已如猎鹰盯在春生的脸上，似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还以为这家伙是曾经跟过壮石的普通武夫，特意护送那娘俩出山，以避妖兽之祸，可以喊来随意收买一番！
不料最了得的几个手下被他随手斩杀，自己都来不及救场！
这家伙很可能已经踏足铁肉境，实力远远高过手下！
春生冷冷对上他的视线，眸光隐晦，沉稳如深潭之水，唇齿不紧不慢开合：“黑山寨百夫长壮石管辖山区里的一名木匠，我名春生。”
“木匠？”
刀夫浓眉深深压在眼眶上，挑嘴道：“如此年纪把武功修炼到这般地步，你的天赋不俗，若是栽在我手中实在可惜，我能给你个机会。”
春生微微蹙眉。
废了一个手下，又杀了两条人命，还能给我机会？
真不把人命当命，还是诓骗我......
思绪至此，忽然被一声惊惧的喊声打断：“大人，你......”
霎时听到咔的一声，似脖颈扭断，春生瞳孔骤缩，眼见刀夫已经从厢房中拎出一具脖颈扭曲的尸体，随手丢进雨中，砸起水花。
至此，三个手下全死！
那刀夫利落的眼神如刀刻在春生眸中，顺锋割草，命若草芥！
“如今大路上都能遭遇赤目狼群的埋伏，黑山寨应该已经被赤目狼覆灭，我为护住这三人与那几车财货也受了小伤，本想唤你帮我照料马车，可一转眼，人被你杀了，无人为我拉车。”
刀夫面上不喜不悲，嘴皮波澜不惊：“只要你将壮石那柄刀取来，再替我将车拉到黑山口，杀我手下的事情可以不计较。
并且，以我在黑山堂百夫长的身份帮你引荐一番也未尝不可，这般乱世，没个指路人，你这下等庶人的路难走很多。
而我，只在乎驴子拉动的那几箱财货，还有唾手可得的好刀！”
此言一出，壮石夫人身体颤抖地挡在阿鸾身前，如无窝老雀般的目光转动，看向春生的眼神既悲怜又绝望。
和百夫长刀夫相比，自己什么也没有，本就是落难的鸟雀，根本护不住尚未长大的阿鸾！
丈夫一死，血脉就要断了！
为什么最下等的庶人就不能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好不容易开辟出的黑山寨，本可以安稳落脚，也毁于赤目狼......
壮石夫人轻轻咬着下唇，干巴巴的眼眶睁大，血丝蔓延，酸累的双腿强行撑起她那单薄的身躯，尽可能挡住幼小的阿鸾。
她全神贯注盯着雨中与刀夫对峙的春生，虚握的拳头哆嗦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