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你命由她!
“嘶——那少年竟敢朝刀夫挥刀,不要命啦?!”
一店小二愕然开口,面露惊诧之色。
一众隶属于一两客栈的武夫也啧啧称奇,顿时热议如蚊虫嚼耳:“不过那出刀好快,我也练了十年的刀,不及他半分利落啊!”
“别说你不及,没看到连百夫长层次的刀夫都还没抽出刀吗!”
“这少年的刀法至少是入流功法,咱们这些不入流的散武就莫要胡乱议......”
“看,刀夫发力了,少年危矣!”
噔!
刀夫屈膝如捕食之狼,猛然跨出厢房,抢下再次交锋的先手斩向春生,倾身之力,攻势划出一道半月风流!
呼——
春生半步后划,退进雨幕,尖锐的刀尖擦过鼻梁前三寸,斩断缓缓落下的雨滴,鸣声若狼嚎!
借这一刀之势,刀夫也杀入雨幕!
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看,为何取名刀夫!
啃!
一点火花迸溅,春生横刀挡下接下来一记凌厉的刀锋,双眸如虎,一股巨力自双足拔起,贯穿腰椎,拧进肩肘,凝于双臂,霎时肌肉起伏如山峦!
那刀夫的利刃猛然被震开,颤鸣不止,虎口更是铜钟撞击般震痛,小臂肌肉充血!
啃!啃!啃!
金属交击的清脆之声绽放与火花闪逝间,干练精悍的少年木匠与粗壮豪放的中年武夫身法交错,甩袖抖腕间水花四溅,雨避其锋!
各自粗犷的刀法交互碰撞,震碎雨花,一时之间高下难分!
十几回合后,刀夫极尽克制的面容褪去凶色,傲意如洗,胸口血液咆哮如洪!
这刀法路数,简直和壮石杀妖一般凶猛霸道,年纪轻轻就这么深刻的杀伐领悟?!
妈的,该不会是壮石那家伙的私生子吧?怎么会生出这么年轻的奇才!
这个念头闪过刀夫脑海,惊得他眼神大变,刀刃上的震力不知不觉间又强上三分,已经被压得无暇思考了!
再打下去,这个出刀狠辣的小子会把自己给杀了!
“停!你我本就无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再拼个你死我活?停啊!我放过她们,我放过她们,停手啊!”
刀夫沉眉出声,竭力大喊,声嘶力竭,手中招架频率越来越急,如大坝将溃于山洪,已然被春生从力速刀三个层面压死!
啃!
又是一刀横斩而来,极致的力量冠绝以往,如木棍敲杂枝般扫在他的刀上,不可阻的巨力震开崩溃边缘的虎口,刀柄脱落,挑飞而出!
那一刻,刀夫心头恐惧与悔恨登临巅峰,瞳孔圆睁欲裂,鼓在胸口的最后一团火气冲破咽喉,咆哮成风:“就不能饶我一命吗!”
嗡——
长刀的锋刃顿在刀夫的脖颈侧一寸,冰凉的寒风去势不减地透进他的喉管,一口唾沫不上不下地卡在中央!
他大口喘着粗气,浓眉大眼的面庞贴上几缕湿漉漉的鬓发,傲气散去,尽显劫后余生的惊诧,被雨珠砸得如此落魄!
春生双手紧握刀柄,胸口熊熊燃烧的热血与战斗意志于雨水冲洗下降温,脑海深处的“壮石”方碑嗡嗡颤鸣声褪下!
《百战刀法》乃融汇壮石一生杀伐的斗战之技,这是自传承以来第一次战斗,竟如此酣畅淋漓!
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道信念在主张杀伐,直到杀尽一切威胁才得安心!
若刀夫的刀还在手上,那这一横斩必不会停!
哐啷啷......
挑飞的刀刃落在地上,后院内无人语,唯有大雨滂沱。
胖掌柜、伙房的杂役、店小二等武夫俱是瞠目结舌,他们沉重又显得轻挑的目光凝于雨中两人身上,眉头错落难言,无不神色惊然!
刀夫居然被个用刀的少年给打败了,打到最后连刀都握不住!
初到客栈时纵使淋过雨也霸气外漏,现如今浴于大雨中狼狈得好像落汤鸡,全无一点百夫长的气度!
真是好厉害的少年木匠!
“春生木匠......”
被护在身后的阿鸾睁大明硕硕的水眸,一刀倚喉的利落侧影,倒映于瞳孔深处。
她那朴素的衣角被一双小拳拧得松皱,起起伏伏的心跳跃上最高峰,某个强烈的念头怦然颤动!
爹爹......
壮石夫人紧紧捏住门框,激烈的心跳在春生停刀的那一刻跳过至高处后趋于平缓,虚弱的气喘声在鼻息间四溢,又惊又喜。
好,好,好,春生没有取过刀后抛下我们,没有帮刀夫,有幸啊,有幸啊,有春生在,阿鸾暂时不会有事的,能平安出山了......
思绪至此,她干巴巴的眼眶中终于挤出一丝眼泪,很快又拾袖抹净,留下一圈橘皮般的残红。
“刀夫,我不过一个木匠,确实和你无冤无仇,但我受恩于壮石一家,起码要保证他们家的血脉安然无恙离开黑山。”
春生缓缓开口,语气中透出三分韧气。
不管刀夫为人如何自私贪财,也轮不到自己把持所谓正义,毕竟他宁可扭断手下的脖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动手,于情于理自己不该无端杀他!
可动刀的出发点在壮石夫人与阿鸾二人!
若刀夫觊觎之心不死,便该杀!
刀夫嘴角抽笑了一下,苦声道:“小子,我也不过一武夫,惜命不惜价,哪会为了一点不值当的价钱丢掉性命?”
他的声音嘶哑,语气中透出三分寒凉与苦涩,没能在春生的眼中看穿一线生机,死到临头了。
拼了半生的基业被赤目狼毁去,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两也因为赤目狼的埋伏而断送半数。
引以为傲的刀法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给压制,还自名刀夫,呵,刀夫......
我堂堂百夫长,杀了那么多妖兽,到头来竟连个少年木匠都打不过了。
想到这,刀夫眼帘沉下,松垮垮的拳头耷拉在身侧,仰面朝天,不知何时雨珠如豆,砸在脸上应接不暇,敲在高瓦地砖的啪嗒声绵密于耳。
“夫人,这刀夫杀还是不杀?”
忽然听到这问话,他睁开双眼望向不远处,壮石夫人面容一怔,也未料到春生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细细一想。
是啊,此事本就因她与阿鸾而起,春生不跟在她们身边,自然不会和刀夫有冲突,那既然缘由在她们,便由她们决定刀夫的生死......
春生时常记得,老木匠常挂在嘴边的话:“咱只是做木工活的,接一份活的价钱干一份活的事,不投机取巧,也不偷工减料,遇上事时少动脑筋,能活得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