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15.墓碑镇（中）
马修突然发难让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而马修，他才不在乎有多少把枪指着他，只见他一拳又一拳地招呼在中年牛仔的脸上，打的他皮开肉绽，像是被野牛群践踏过一般，一边打还一边辱骂道：“你怎么不去骑你妈！你怎么不去骑你妈！”
马修如此愤怒是有原因的，因为“萝卜”是他母亲海伦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匹马能比这匹马珍贵，而这个逼人不仅想要占有它，还想骑它，还用他那脏手摸它！这是马修绝对不能容忍的。
要不是中年牛仔的身边没有同伴，他搞不好就要被马修活活打死了。
不幸的是，他有。
“——把手松开，否则我一枪打爆你的头！”年轻牛仔伸出颤抖的手，用枪管抵住马修的脑袋，胁迫他放了那个被他打了个半死的牛仔。
马上的佩里也不甘示弱，黑黢黢的枪口早已指向那名年轻牛仔：“想都别想，在那之前，我会先送你去地狱。”
就在佩里和年轻牛仔僵持之际，之前那个站在哨塔上的牛仔敲响了警钟。
“咚！咚！咚！咚！”
柯林特知道，要不了多一会儿，这伙人的援军就会从镇子里涌出来，到时候他们就会陷入极端的劣势，脸色立刻变得差劲起来：“马修！够了！”
听到父亲开口，马修才松开中年牛仔的衣领，站起身来，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牛仔帽戴在了头上，然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先生，我觉得我们得走了。”马上的佩里表情紧绷，神色紧张，“趁我们还走得掉。”
“我们哪儿都不去，佩里。”柯林特回答，随后又指示马修道，“去把那小子的枪卸了。”
“别过来！”年轻牛仔的左轮对准了马修的脑袋，“否则我会杀了你！”
“来，杀了我。”跟着父亲在西部摸爬滚打多年的马修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叫的欢的人胆子越小，越是叫嚣着要杀了对方的混蛋越不会开枪，更不要提这个拿着左轮手枪指着他的人还是个年轻人，面相稚嫩的很。
不过马修之所以敢赌他不会扣动扳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看到年轻人手中的左轮手枪上的外部击锤没有拉回，这种情况下可是开不了枪的。
“太晚了。”马修一个跨步上去，一把将年轻人手里的左轮夺了过来，然后一枪托将他撂倒在地。
年轻人刚倒在地上，听到警报声的亨里斯游骑兵们就冲了出来，将马修三人团团围住。
“——先生们！欢迎来到墓碑镇！”
一个声音从包围圈后面传来，马修循声望去，见到一个身着黑色礼服大衣，头戴同色西部礼帽的小胡子男人拨开“游骑兵”们走到他们面前，他身上的衣服明显要比其他人的华贵不少，就仿佛生活在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所以不难猜测，他应该就是这群游骑兵们的头目——达尔文·麦考伊。
“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这不是什么误会！”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的年轻牛仔指着马修怒吼道，“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应该把他们吊死！”
原本还面带笑容的达尔文表情骤然变冷，他回过头去，抡起胳膊就是一耳光：“给我闭嘴！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接着，达尔文又瞥了一眼那个被马修打的不省人事的牛仔：“他的脸看上去像是被狼咬了，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我就是那匹狼。”马修回答道，“怎么？”
达尔文乐了，上下打量了一番马修，也不生气，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错，真不错……德莱尼上校，您真是有一个好儿子。”
马上的柯林特扬起眉毛：“你就是达尔文·麦考伊？”
“没错。”达尔文惊喜道，“您认识我？”
“也是刚刚认识的。”柯林特从挎包里摸出烟草袋，给自己卷了一根烟，瞥了一眼达尔文，将烟递了出去。
“这是我无上的荣耀，上校。”达尔文毕恭毕敬地接过柯林特递给他的手工卷烟。
“战争早就结束了，这里没有什么上校。”柯林特低着头，又给自己卷了一支烟。
“即便如此……”达尔文用火柴燃着卷烟，猛吸了一口，又“呼”地一声吐出来，“您也是爱达荷活生生的传奇，上校。”
达尔文回过头去，向自己的跟班们介绍到：“你们知道吗，一八六三年，大黑河桥之战，德莱尼上校率领的游骑兵对邦联军发动夜袭，摧毁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建造起来的副桥，不仅如此，他们还埋下了炸弹，毁掉了一半桥对岸的防御设施，我的同伴就在我面前被炸成了碎片，最后我不得不铲了一抔土寄给他的遗孀……”
“所以你为南方军卖命？”柯林特吐出一口烟气后向达尔文发问道。
“没错。”达尔文得意地挺起胸脯，“我以前的确为南方邦联卖命，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墨西哥人、日耳曼人、德州人、犹太人、爱尔兰人甚至还有那些黑人奴隶，现在都成了堂堂正正的美国人！时代总是在发展，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
达尔文顿了顿，继续向柯林特搭话道：“上校，你知道吗，战争结束之后，我四处游荡，哪儿都去过，密西西比、南达科他、蒙大拿……最后终于来到了这里，南爱达荷！我得说，这是一片被上帝亲吻过的土地，而当我听说当年的德莱尼上校也住在这里，甚至还控制着全州最大的农场时，我不禁感叹——啊！这真是命运，是上帝将我召唤到了你的身边，上校。”
“为了什么？为了复仇？”马上的柯林特偏起头，斜了南方佬一眼，“你想为你的同伴复仇吗？”
“当然不是！复仇太奢侈了，我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达尔文说道，“更何况战争都结束了，过去的旧账一笔勾销，驱使我定居在这里的是金钱，上校。你看，几乎每天都有外来者涌入这个山谷，他们都是逃犯，在南方犯了事儿，逃窜到这里寻找庇护，而我为他们建造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一个乐园，他们可以住在这里，躲避法警和平克顿，前提是……”
“他们要给你出钱。”
“没错！”达尔文得意地笑道，“他们需要保护，而我需要钱，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上校，基于自愿原则，双方各取所需，就像那些黑鬼自愿为农场主摘棉花一样……”
柯林特不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场没有一个人是黑人，谁在乎呢：“自愿？我可不觉得那些被吊在树上的人会认同你的观点。”
就像那个挖坟的老头儿所言，不给钱就会被吊死在树上，这可和“自愿”沾不上边。
“上校，那些人什么都想要，既想要住在这里，又不想出钱，所以我给他们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达尔文咧嘴一笑，两颗金牙露了出来，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着金光，“要是他们死了，不就不用担心被平克顿和法警追捕了吗？”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问题本身。
从某种意义上讲达尔文就是个天才。
杀了人之后再把他身上的财产洗劫一空，性质十分恶劣——马修觉得这伙人比林奇·康瑟尔的“康瑟尔帮”好不到哪儿去。
“虽然见到你很高兴，上校，不过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已经来这里两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坐拥爱达荷最大农场的你应该不是来我这里寻求庇护的吧？”
“不是。”柯林特吐出烟气，“我只是过路。”
“过路……你想经过我的镇子？我可以问问目的地是哪儿吗？”
“——为什么你的问题这么多？”柯林特身边的佩里开口道，“德莱尼先生想从这里过路，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达尔文看上去很尊敬柯林特，因为柯林特毕竟名声在外，但佩里就不一样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所以达尔文看向佩里的眼神充满了仇视与怨恨。
“听着，麦考伊。”柯林特开口了，“我不在乎你在这个镇子上做什么，毕竟这不关我的事，你想赚那些被法警追捕的混蛋们的钱，没问题，我不介意，但是我不会付你一分钱的过路费，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们也不会在镇子上多做停留，你大可以把你的宝贵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就当我们没有来过，怎么样？”
“可以。”马修也没想到达尔文竟然如此爽快地点头了，“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
“和我去酒馆里喝上一杯，上校，”达尔文提出邀约，“然后你们三个人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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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愈发觉得为了抄近路而横穿墓碑镇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主意。
被达尔文带进镇子之后，马修深刻认识到了墓碑镇民的“热情好客”。
这里民风剽悍，哪怕是素昧平生的过路人，一个眼神不对付了都要互爆粗口，问候对方亲爹亲妈以及十八辈祖宗，更有甚者会直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招呼对方……
结论十分明确，那就是这个地方全然没有“文明”一说，没有文明，没有法律，没有规则，这里的一切还都保持着西部生活的原始形态——力量至上。
因为达尔文没有邀请马修和佩里，所以他们两个被拦在了酒馆门外，像两条看门狗一样杵在那儿，四处打量着镇子里的一切。
而柯林特则是被达尔文·麦考伊带进酒馆，两个人斜倚在吧台前，一人面前放了一杯威士忌。
“上校，告诉我，你成功的秘诀是什么？”达尔文端起酒杯，将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又向酒保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再来一杯。
“成功的秘诀？”
“坐拥全爱达荷最大的农场，多大来着？哦，六十五万亩……这可不是大手一挥就能达成数字，所以我想问问你秘诀是什么。”
虽然这听上去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但在老柯林特看来，身边的这个南方佬在觊觎着他们家的农场，这个问题更像是某种挑衅，又或者是他遮掩不住的野心。
“坚持不懈的奋斗，打败所有挡路的敌人。”柯林特回答道，“你也想和我斗上一斗？”
“哈哈哈，我就算了吧，上校，我对我的现状十分满意。”达尔文耸了耸肩，“更何况我还想多活几年，明智的人不会去招惹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更何况上校你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接受投降和俘虏吧——‘只有死掉的南方佬才是好的南方佬’！”
达尔文边说边笑：“这可是你的一句名言，我记得很清楚。不过后来，我擅自把它改编了一下，‘只有死的黑鬼才是好黑鬼’，你知道吗，但凡有自诩‘自由人’的黑鬼逃窜到我这里，我都会往他的脖子上拴条狗链，再锯短他的双腿，拉着他在镇子上转上一圈儿。
也许这个国家给了他们自由，但是他们永远也别想和我们平起平坐，在我们白种人面前，这帮黑鬼到死都是下等人，他们会污染空气，污染水源，甚至污染我们的肤色，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我祝你成功。”
柯林特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达尔文立刻跟酒保做了手势：“有点儿眼力价，再给上校倒一杯——说起酒，每次喝酒，我都会回想起当年开铁路的旧时光，我们受雇于太平洋铁路公司，负责清缴营地周边的印第安人，那些人总是侵扰营地，杀害劳工，公司被他们折腾的够呛，当时他们开出的价码是一张印第安人的头皮十美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我们这帮猎人组成团体，将那些土著困住，然后围剿他们……”
“——一场大战之后，遍地都是黄金啊上校，我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剥掉那些土著的头皮之后去公司领赏，然后晚上把钱花在酒吧，找几个妓女，以前的生活多简单……”
柯林特听不下去了：“你找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我相信你的时间很宝贵，我的也一样，我们还得赶路，不如你开门见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达尔文咧嘴一笑：“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向上校你表明，我是一个很有用的人，我听到了很多有关上校你的传闻，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是有一点我很确信，经营如此庞大的农场肯定需要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我们亨里斯游骑兵很乐意为上校你效劳，你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一切由我们帮你办妥，就好比说……林奇·康瑟尔。”
听到林奇的名字，柯林特瞄了达尔文一眼。
“没错，我听说了，林奇偷了皇冠农场里的牛，而你想要他死，我们可以帮你做到，林奇有一支军队，我也有，小伙子们都是可消耗品，死了也不可惜，但上校农场上的牛仔并不是可消耗品，马修、还有那个对我不客气的佩里，我相信他们都是一把好手，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杀林奇。
——上校，只要你给我钱，我甚至可以把林奇的人头挂在你们农场的牌子上当做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