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后的晚餐

如果死亡是生命的终点那么她的身体带给她的痛苦体验无一不在告诉她走到头了。

于是她问她的心：“你为什么总是无规律地跳动？为什么总让我感到被身体排斥在外？为什么总让我心悸感到不安？又为什么还在维持身体运转？”

心脏一开始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尽管不久后又恢复正常但这也让她等待着心脏的回答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继续工作。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我的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我感觉被全世界抛弃，感受到无数人不知名的恶意，于是我不再能够像正常心脏那样跳动，因为我早已陷入不可名状的悲伤之中。”

她听后也没有回复心脏，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不知道如何回复它。她沉默几秒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许荒谬。她没打算苛责心脏什么，于是她又向胃发出询问──那个让她第二痛苦的器官。

“你为什么总是情绪不稳定？为什么有时让我毫无食欲有时又迅速将身体里的能量消耗殆尽？为什么总让我呕吐？又为什么还在维持生命？”

胃早就猜到她会向它问询，但没有想过她会问出怎样的问题，但不管怎样它也只是凭直觉行动，于是它也只是按直觉回答。

“我总觉得郁闷。如果你能做到情绪稳定我想我的情况也不会太糟糕。我感觉整个世界都背弃我、取笑我，每当我意识到世界上有如此多人的视线那样真切地存在，我恨不得胃酸将我腐蚀成一滩污水。我的生命早已失去活力。”

她更没有办法去指责胃，心里其实也不愿它再背负更多的压力。但她实在不解，她不明白她痛苦的根源，她更无法从思考中获得答案，这一切只让她更加感到痛苦。

于是她只好向大脑发问。

“为什么我如此痛苦？为什么你总是捕捉痛苦？为什么人的一生如此漫长？又为什么你还在思考也产生情绪？”

大脑并不是文学作品里的智者，但确实比她更清楚问题所在。它回答说，

“世界将自杀者视作怯懦者，将生命视为勇敢者的游戏。尽管生命给勇敢者的礼物是多样的痛苦，但依旧有人把它当作勋章，也有人在埋怨中继续接受礼物。我不是在意痛苦，是我们本身就处于一种绝望的境地，在这种状态下，只有痛苦是可感知的，这是属于我们的悲剧。

勇敢者会享受漫长的生命，怯懦者会终结这一切。

我们感受痛苦，但也不愿因痛苦而放弃对世界的感知。哪怕只能触碰到痛苦，也当作世界的礼物，也不愿变得麻木。尽管生活早已滑入不知名的虚无又充斥着无言得到恐惧与痛苦，但生命依然闪烁着其伟大光辉。

我们的痛苦是勇敢与怯懦的比拼，是一场残酷的竞争。”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终结者一切，结束她个人的连带着身体内无数痛苦存在的一切。

她终将心甘情愿走向怯懦那一端，那是她生命的火焰，是她生活的余烬，正如她在苦痛中度过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