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活着回来
不过片刻，药仙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少年，向春上前一步，道“仙君，他现在如何了？”
药仙懒懒扫她一眼，向春只觉一阵清冽的酒香混着果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他中了兽毒，等会本君让听松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并无大碍，”
她转过身打量着蓬头垢面的向春，一头青丝随着她动作如月光一般滑动到胸口，眼尾微微上挑显然来了兴致，“倒是你，怎么回事？”
向春挠挠头，扯着嘴角尴尬地笑着，“此事说来话长……”显然是想将这事儿翻篇，不料被药仙打断，“说来话长就慢慢说，”
她转头看向安静抱剑待在角落，许久未出声的云珩，“那云珩，本君这就不留你了。”
这明显是下了逐客令，药仙向来行事只凭自己心意，随心而为，不看他人情面。
云珩看了一眼默默低头扣手的向春，收回目光，弯腰行礼便道，“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药仙微微颔首，随即冲站在一旁如青松的少年吩咐道，“听松你先带着这易家的小少爷处理伤口，没有本君的意思，任何人不许进来。”
于是这间屋子就剩了药仙和向春两人，药仙靠在躺椅上微闭着眼，皓白的手腕慢悠悠地摇晃着淡青色的竹扇，听着向春对今夜之事来龙去脉的叙述，当时是向春经过处理的阉割版。听到“入魔”二字，药仙摇扇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只是睁眼看她，慢条斯理地问，“你是如何看出的？”
魔气入体，极是难以察觉。
向春犹豫了一会，才推敲着词措道，“不瞒仙君，弟子自筋脉被废之后，五感乃至对灵气掌握感受都异常敏锐。”
药仙看出她的犹疑，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开口，如清风拂水，“向春，你当真要去那秘境？”
向春用力点头，去，或许还有一丝生机，若是不去只能坐等死局。“你可知那秘境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向春仰脸，认真道，“虽九死其犹未悔”眉眼舒展，眼内似不染一抹杂质的清溪，溪水清澄透彻，似可见溪下暗暗流动的水波。
药仙“啪——”一声竹扇已然敲在她的头顶，她声音沉沉，不似往日里漫不经心，“活着回来，向春。”
向春抬头看她，眼睛有些迷茫，似是不理解为何她突然说出这话，药仙往日里平静如水的眸子里好像蕴含着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她又重复一遍，竟是暗含些许恼意，“记住，活着回来。”
向春一时看不懂她眼神中那陌生的情感，只愣愣道，“弟子谨遵仙君教诲。”
听到这话，药仙抿了抿唇，扔给她一个青色药瓶，瓶身光洁，如汝瓷釉面。
向春接住，只觉得瓶面清凉，未揭瓶盖就已散发淡淡草药香气，这并非凡物。
药仙闭眼，恢复以往那副散漫做派，薄唇轻启，“这是回元丹，省着用，说不定哪天救你一条小命。”
向春心中微颤，回元丹也算的上名贵丹药，她抬眼认真看着面前面容淡然的药仙，眉眼神情平静似春日落花，嘴边的话绕了绕终究是开了口，她轻轻问道，“仙君……为何如此帮弟子？”
药仙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面容泠然玉立的女子，倒是有几分从前她师父的影子，唇边沾染一缕春意，“有人临走时嘱咐本君，照顾你这小废物。”
向春撇了撇嘴角，虽然目前来说她和废物没什么本质区别，但这么直接掀开，她的自尊还是哗啦啦碎了一地，让世界暂停聆听她心碎的声音。
说完，药仙似乎猜到接下来她的问题，闭着的眼皮微抬，道“你还不走？药庐不管饭。”这是下了逐客的意思了。
向春识相，恭恭敬敬朝着半躺的药仙行了一礼，“弟子叩谢仙君恩情。”说完，就关门退出。
闭眼的药仙呼吸清浅，原本摇扇的手腕此时也安静躺在素色衣裙间，似乎并未听到这话就已掉入温柔梦乡。
向春刚出门，就撞见隐在阴影里的云珩，见她出来，他从阴影处走出，声音沉静微凉似薄冰，“我送你回去。”向春一口拒绝，她虽然不知道云珩如今是存了什么心思，但她清楚跟主角团扯上关系最终倒霉的还是她。
她抬头直直地看进他一向冷静自持的双眼，决心还是和他说个清楚，她移开视线，开口道，“云珩，你应当清楚我不是从前那个向春。”
深夜万籁俱寂，仿佛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二人。月华在旷野间静静流淌着，今晚不过是时间长河下的一粒芥子。
云珩一身墨袍被夜风簌簌地吹动着，倒是看出几分寂寥。他低低应了一声，道“这我知晓。”
向春接着他的话，道“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向春语调平淡地叙述着，似乎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举了举手上包扎的白布，嘴边扯出一丝笑意，“今晚还是多谢你，不过”她话头一转，“我们今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比较好。”
云珩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要说些什么，看向她的眼神犹如深夜浩瀚无垠的夜空，不见一丝星光，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
向春脚踩露色，肩负满天星光，一步一脚地朝着自己洞府走去，今日一事实在诡异蹊跷，当时事况紧急来不及细想，可如今将前后串联，向春才发觉这其中的不对劲。
清光宗出了入魔的弟子，为何药仙毫不意外，就算这入魔弟子是外邦弟子，这也不能避免本门派内部没有，药仙一副平静模样似乎是她早已知晓，那么云珩呢？
她想起那人淡漠冰冷的双眼，他是否知晓呢？
向春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停在刺挠着，所有的这些在原著这个时间线里并未出现过端倪，如今她却接二连三地碰上，药仙……原著里一笔带过的人物身上似乎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叹了一口气，深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