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因病机

病因是指能导致人体阴阳气血及脏腑功能失调而发生疾病的原因。一切内外环境的致病因子，均可能导致眼病的发生，这就是眼病的病因。

病机是指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结局的机制，亦称病理。眼科病理学，是研究致病因素在导致眼病过程中，病邪在体内的各种变化和机体对致病因子产生应变反应的机制和一般规律。

眼科病因病机，即是眼科发病学，是认识和治疗眼病的重要依据。中医眼科的发病学，以整体观念为指导思想，既重视研究各种致病因素的性质及致病特点，也重视眼病发生、发展、变化的机制和诸致病因素间的相互联系与转化规律，还注重探讨各种致病因素所致眼病的相同或不同临床表现，以指导临床诊断和治疗用药。依据分析眼病的临床表现而识辨病因病机，即审证求因，是中医眼科认识眼病病因的重要方法，故中医眼科发病学，亦可称之为辨证病理学。

中医眼科病因病机学说，是中医眼科学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劳动人民在长期同眼病作斗争的实践中逐步认识，并通过历代医家的不断积累而形成的。《黄帝内经》确立的病因病机的理论体系，对中医眼科发病学的形成和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内经》创立的以五脏为主体、外应四时气候变化、眼脏相关、脏窍一体的藏象学说，以正邪相搏的观点阐述疾病的发生和变化，强调“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疾病观，是中医眼科发病学理论形成和发展的基础。《内经》中有关“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肝开窍于目”“足厥阴肝经连目系”“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肝受血而能视”“久视伤血”“气脱者，目不明”等有关生理病理论述，至今仍是中医认识眼病病因病机的重要理论基础。现存论述眼病病因病机较早和较详的《诸病源候论·目病诸候》，对中医眼科发病学有较大的贡献。分析该书目病诸候，其病因涉及虚者（肝虚、气血虚、脏腑虚衰）13候，与风邪外犯有关者14候，因热邪害目者10候，风热合邪者8候，与痰饮有关者5候，与瘀滞有关者2候。可见其病因多从风邪、热邪及脏腑虚衰立论，并涉及痰饮瘀滞，这些病因学知识，至今仍有临床意义。

至唐·孙思邈著《备急千金要方·七窍病》，受《内经》“久视伤血”观点的影响，十分强调用眼不当、饮食劳倦因素，为害目丧明之本，对中医眼科病因学的形成和发展有积极意义。宋代的《太平圣惠方》及《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均遵循孙思邈的病因观并在不同方面都有所发挥，尤其是陈氏对眼病病因的三因分类观点，对眼科病因学的发展，有一定影响，如《秘传眼科龙木论》和《审视瑶函》等均遵其说。金元医家刘完素、张子和强调目病皆属火热；李东垣强调眼病与脾胃关系密切；朱震亨论眼病实则风热，虚则肾水不足等病因观，至今仍被眼科医家推崇。宋元时代的眼科专著《秘传眼科龙木论》《银海精微》以及元末成书的《原机启微》，均从不同角度丰富和发展了眼科病因学说的内容。至此，中医眼科病因学说的理论体系基本形成。明代《医学入门》在《备急千金要方》和《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有关眼病病因学说的基础上，又有所补充和完善，书中将其病因概括为内因与外因两大类。并认为外因在表，伤目之标；内因在里，伤目之本。明末傅仁宇著《审视瑶函》，继承和总结了明代以前的眼科成就，为中医眼科病因学说的发展，作出了较大贡献。该书的“目为至宝论”及“识病辨证详明金玉赋”两篇，从眼的生理联系病因和审证求因的不同角度，集中论述了眼病的病因病机，比较系统和详尽，是研究病因病机颇具参考意义的佳篇。尤其是书中提出的“久病生郁，久郁生病”的病因观及凝脂翳乃血滞气壅的病机观，至今仍有重要意义。清代眼科专著《目经大成》，用大量篇幅，从整体的角度，遵循《内经》的病因观，以内科为基础进行病因学论述，对眼科病因学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而清代眼科医家顾锡著《银海指南》，是体现古代眼科病因学成就的代表作，标志着中医眼科传统病因学理论的成熟。该书全面而系统地论述了六淫、七情所致眼病的发生机制和临床表现；论述了六淫之邪的相互兼夹、转化关系及致病特点，并认识到风火为患者多；对七情内伤致眼病的机制与防治均有新颖见解；对气血失调致目病、杂症目病及眼外伤等的病因病机分析，亦有其超乎前人的认识。

由前所述，中医眼科发病学，以《黄帝内经》的整体观和疾病观作为指导思想，最先由隋代《诸病源候论》进行了初步的论述，至唐代《备急千金要方》有了病因的详述，宋代《太平圣惠方》的补充以及《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的归类，宋元时代《秘传眼科龙木论》的总结和发挥，古代眼科病因学说已基本形成。至明清时代，眼科专著和载有眼科篇章的综合性医药著作，在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对中医眼科发病学，从不同角度作出了贡献，推动了眼科发病学理论的发展并使之逐步完善。以整体观念作指导思想的中医眼科发病学，首先必须遵循中医学认识和研究病因病机的一般原则，同时也要结合眼科自身特点。也就是既要重视眼脏一体，着眼整体寻求疾病的原因；更应注重眼睛局部，从眼睛自身的解剖构造和生理特性方面去探求其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规律。例如，目乃清窍，其位至高，易为风袭，易被火炎，易招浊邪等；眼的构造精细，组织娇嫩，功能独特；目窍玄府，最宜和畅；目之组织富含水液和血管，亦有全无血管的透明组织；目与脏腑经络、气血津液息息相关等，都是我们研究和探索眼病病因病机时应该考虑的因素。而这些因素决定着眼科病因病机的独特性。中医眼科发病学，包括病因和病机，病因是指导致疾病发生的原因，病机是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机制。在理论阐述时，二者显然有别，但在临床实际中，病因病机却难以区分，往往是相互关联和包容的，有时病因病机相提并论。例如，风热不制、淫热反克、为物所伤、肝经风热，既是病因，也包含病机。又如，临床常见的痰饮水湿和瘀血，既是病理产物，也常是眼病的致病原因。现根据中医病因病机学一般规律，将病因和病机分别论述。

第一节　病　因

引起眼病的原因十分复杂，历代医家多有阐述。唐代医家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中指出：“生食五辛，接热饮食，热餐面食，饮酒不已，房事无节，极目远视，数看日月，夜视星火，夜读细书，月下看书，抄写多年，雕镂细作，博弈不休，久处烟火，泣泪过多，刺头出血过多，右十六件并是丧明之本。养性之士宜熟慎焉。又有驰骋田猎，冒涉风霜，迎风追兽，日夜不息者，亦是伤目之媒也。”宋代陈无择提出致病“三因”学说，将眼病病因归纳为内因、外因及不内外因三个方面，认为“喜怒不节，忧思兼并，致脏气不平，郁而生涎，随气上厥”为内因；“数冒风寒，不避暑湿，邪中于项，乘虚循系以入于脑”为外因；“嗜欲不节，饮酒无时，生食五辛，熟啖炙煿，驰骋田猎，冒涉烟尘”等为不内外因。综合古今认识，结合现代临床，眼病常见病因有外感六淫、疠气、内伤七情、饮食不节、劳倦、眼外伤、先天与衰老及其他因素。这些因素即可单独为患，又可并存出现或相互影响。

一、六淫

六淫为异常的六气，即为天时不正之气。风、寒、暑、湿、燥、火为自然界的六种气候变化，正常情况是对人体无害的，若太过，不及或非时而至，就会导致人体发病，即为六淫之邪。《银海精微·六气总论》对六淫在眼部的致病特点做了精辟论述，文中指出：“风则流泪赤肿，寒则血凝紫胀，暑则红赤昏花，湿则沿烂成廯，燥则紧涩眵结，火则红肿壅痛。”《医宗金鉴·眼科心法要诀》进一步指出：“外障皆因六淫生，暑寒燥湿火与风，内热召邪乘隙入，随经循系上头中。”说明六淫之邪往往乘虚入侵，从肌表或口鼻而入，也可直接侵犯眼部，其可单独为害，亦可相兼致病，其中以风、火、湿对眼的危害较大。六淫为害可致多种眼病，尤以外障眼病为多。

（一）风

1.风邪致病特点

（1）风为阳邪，其性开泄：风具有升发、向上、向外的特性。《素问·太阴阳明论》说：“伤于风者，上先受之。”眼位居高，易受风邪；再者，肝为风木之脏，开窍于目，同气相求，故许多眼病的发生都与风邪相关。

（2）风性善行数变：风邪引起的眼病有发展迅速、变化较快的特点。

（3）易与他邪相合：《素问·风论》说：“风者，百病之长也。”风作为六淫之首，每先侵袭体表、皮毛或流于肌肉、腠理之间，易与寒、热、暑、湿、燥诸邪相合为患。

2.风邪致病的常见眼部症状　目痒，目涩羞明，流泪，上胞下垂，胞轮振跳，目劄，黑睛生翳，目偏视，口眼斜等症。

（二）火

1.火邪致病特点

（1）火为阳邪，其性炎上：火为阳，阳主升，主动，火邪升腾炎上，容易上攻头目，引起眼疾。热为火之渐，火为热之极，二者难截然分开。《素问玄机原病式》谓“目眛不明，目赤肿痛，翳膜眦疡，皆为热也。”《儒门事亲》中云：“目不因火则不病”，其说虽有偏颇，但反映出火邪容易引发眼病。

（2）火热生眵：《景岳全书》曰：“眼眵多结者必因有火，盖凡有火之候，目必多液，液干而凝，所以多眵。”说明眼眵与火热有关。

（3）易伤津液：眼部津液在目外为泪液，目内为神水、神膏，火热之邪易灼伤津液，引起多种眼部疾患。

（4）灼伤脉络，迫血妄行：火邪灼伤眼部脉络，易致眼部出血。

（5）热胜则肿，火易致疡：火热易致眼部疮疡，眼部组织红肿，溃烂成脓。

2.火邪致病的常见眼部症状　眼珠干燥，红赤焮痛，碜涩羞明，眵多黄稠，热泪频流，生疮溃脓，黑睛溃烂，黄液上冲，血灌瞳神，白睛溢血，眼部血脉怒张甚则紫赤，眼底出血等。

（三）湿

1.湿邪致病的特点

（1）湿邪重浊黏滞：湿邪犯目，眼症多黏滞而不爽，缠绵难愈。

（2）内外湿邪，相互影响：外湿入里，脾阳受困，运化失司，可致内湿；内湿不化，又可招致外湿，上犯于目而为病。《银海精微·湿》曰：“脾湿则多眼癣眼菌，肺湿则多黄膜，心经湿则多胬肉如脂，肝经湿则多星障，黑珠如雾混浊，肾经湿则瞳神呆钝，色淡昏眊无光。”

（3）湿为阴邪，易阻遏气机：湿邪犯目，可致眼部气机升降失调，经脉不畅，清阳不升则目无所养，浊阴不降则清窍被蒙。

2.湿邪致病的常见眼部症状　胞睑湿烂，眵泪胶黏，白睛黄浊，黑睛生翳，灰白混浊，眼部组织水肿、渗出等。

（四）寒

1.寒邪致病特点

（1）寒为阴邪，易伤阳气：寒邪犯目，阳气受损则目失温养。

（2）寒性凝滞：寒邪常致经脉气血阻塞不通，不通则痛，引起眼痛且常头目相引。

（3）寒性收引：《灵枢·经筋》谓：“经筋之病，寒则反折筋急。”寒邪伤及头面，可致经脉拘急。

2.寒邪致病的常见眼部症状　头目疼痛，冷泪翳障，胞睑紫暗硬胀，眼紧涩不舒，口眼斜，目珠偏斜，血脉紫滞或淡红等。

（五）暑

1.暑邪致病的特点

（1）暑为阳邪，其性炎热：暑为夏令之主气，乃火热所化，眼部多出现阳热症状。

（2）暑多夹湿，相合为患：夏季多雨，气候炎热，暑湿蒸郁，且多饮冷纳凉，湿邪内停，故暑热易兼感湿邪。

2.暑邪致病的眼部症状　目赤视昏，眵泪，肿胀。

（六）燥

1.燥邪致病的特点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燥胜则干。”燥邪犯目，易伤津耗液，常导致与干燥相关的眼病。

2.燥邪致病常见眼部症状　胞睑皮肤干燥，白睛红赤失泽，干涩不适，眼眵干结等。

二、疠气

疠气是指具有强烈传染性和流行性的致病邪气，又称疫疠、时气、天行、疠气等。《素问·刺法论》描述了疠气的致病特点：“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瘟疫论·原病》指出：“疫者，感天地之疠气……此气之来，无论老少强弱，触之者即病。”

疠气致病来势急猛，传染性强，流行性广，临床症状与风火所致的眼症相似，虽一年四季都可发生，但以夏季气候炎热时为多，如天行赤眼、天行赤眼暴翳等。

三、七情内伤

七情内伤是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的过度变化，超过了机体的适应范围，从而导致气机紊乱，经络阻滞，脏腑功能失调。《素问·举痛论》曰：“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七情过激，则气机运行不畅，升降出入失调，则可导致多种内障疾病，如绿风内障、青风内障、络阻暴盲、目系暴盲等。七情太过，还可直接损伤脏腑，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脏腑内损，精气不能上注于目，目失所养，则可发生视瞻昏渺、视瞻有色、青盲等病。

四、饮食失宜

饮食失宜主要包括饥饱失常、饮食偏嗜及饮食不洁三个方面。

1.饥饱失常　若摄食不足，气血生化乏源，气血不能上荣于目，可出现眼部虚证；饮食过饱则肠胃积滞，郁而化热，可出现眼部实证。

2.饮食偏嗜　《素问·生气通天论》曰：“阴之所生，本在五味，阴之五官，伤在五味。”若过食生冷，寒湿内生，可致虚寒眼症；偏食辛辣炙煿，脾胃积热，可致实热眼症，眼部疮疡。

3.饮食不洁　饮食不洁，肠道染虫，可致眼部寄生虫病，疳积上目等病。

五、劳倦

眼科劳倦主要指目力、脑力、体力和房事过度等。《素问·宣明五气》曰：“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久行伤筋。”《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曰：“若入房过度，则伤肾。”《审视瑶函》曰：“久视伤睛成近视。”用眼过度，损伤肝血，易出现视疲劳，能近怯远等眼病；脑力过度，暗耗阴血，目失所养，可致虚损性眼病；体力过度，外损筋骨，内伤脏腑，亦可致多种眼病；房事不节，耗损肾经，瞳神失养，可致视瞻昏渺、青盲等内障眼病。

六、眼外伤

造成眼部外来伤害主要包括异物入目、钝力伤目、锐器伤目、烧灼伤目。

1.异物入目　沙尘随风吹入眼内，或金属碎屑、玻璃细渣等异物溅入眼内，或细小昆虫飞扑入眼等。

2.钝力伤目　多因眼部受钝力所伤，如球类、拳掌、棍棒等击伤，或碰撞、跌扑等外伤。

3.锐器伤目　多因眼部受锐器所伤，如刀剪、铁钉、铁丝、玻璃、竹签等穿破眼珠，或爆炸碎片飞溅入目等。

4.烧灼伤目　包括烫伤和烧伤。烫伤多由高温的水、蒸汽、油及熔化的金属等造成；烧伤多由火焰，或酸碱等化学物质引起；此外紫外线、红外线等射线亦可灼伤眼部。

七、先天不足与衰老

1.先天不足　先天禀赋不足，孕期将息不当致邪气内结胎中，或先代遗传造成与生俱来的眼病，如胎患内障、高风内障、辘轳转关、旋胪泛起等。

2.衰老　《灵枢·天年》云：“五十岁，肝气始衰，肝叶始薄，胆汁始减，目始不明。”年老体衰，肝肾亏虚，精血不足，目失濡养，可致多种眼病，如圆翳内障、视瞻昏渺、能远怯近等。

八、其他因素

1.全身疾病引起　如糖尿病、高血压、血液病、肾病等均可引起相关视网膜病变，风湿病可引发葡萄膜炎，维生素A缺乏可致角膜软化症等。

2.药物不良反应　过用激素可引起白内障、继发青光眼；过用乙胺丁醇可引起视神经萎缩等。

【文献选录】

《银海指南·六气总论》：“《素问·天元纪大论》曰，天有五行，以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火，是为六气，当其位则正，过则淫。人有犯其邪者，皆能为目患。风则流泪赤肿，寒则血凝紫胀，暑则红赤昏花，湿则沿烂成癣，燥则紧涩眵结，火则红肿壅痛”“盖风为百病之长，如夹寒、夹暑、夹湿、夹燥、夹火之类有相从而化者。如风邪化火、寒邪化火、湿邪化火、燥邪化火之类。风邪发于前者，火邪继于后，故凡人之病目者，皆认为风火也；又有相杂而至者，以四时言之，冬月致病只三字，风寒火是也；春兼四字，风寒湿火是也；夏兼五字，风寒暑湿火是也；秋只四字，风寒燥火是也。然其中有伏藏有变化亦不得执一而治。”

《银海指南·七情总论》：“但目之为病，出于六淫者易治，由于七情者难治。盖喜大虚则肾气乘矣。一经自具一气，一经又各兼五气，五五二十五气，变化难穷，苟不得其要，终难获效。然七情中悲伤心胞，惊伤胆者，间或有之；喜伤心，忧伤肺者绝少也。惟思伤脾，恐伤肾，怒伤肝者最多。诚能存养此心使志意和平，精神淡定，悲怒不起，惊忧不扰，则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自然，勿药有喜，何必乞灵于草根树皮哉。”

【现代研究】

1.眼科传统病因学说研究的深入　中医眼科传统的病因学说，不外乎六淫、疠气、七情、饮食失宜、劳倦、外伤、遗传等方面。以六淫而言，自古以来眼科医家均认为风、寒、暑、湿、燥、火是外障眼病最常见的发病原因，但由六淫所导致的内障眼病则极少见，故古今医家极少行关于六淫所致内障眼病的论述。然而现代有些医者根据眼底检查所见，不仅认为火邪是眼内炎性、出血性疾病发病的常见病因之—，治疗时宜用泻火法，而且认为风邪也是许多眼底疾病的常见病因，治疗时加用羌活、防风等祛风药可提高临床疗效。这些观点发展了眼科六淫病因学，扩大六淫所致眼病的范畴。

由于肝主情志，目为肝窍，眼因与肝在生理病理上密切相关，因而七情为病在眼病病因学中一直占有重要地位。临床观察表明，情志失调不仅可诱发眼病、导致眼病的产生，而且可加重和复发眼病。现代研究发现，情志失调是视神经疾病、青光眼、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等疾病最常见的致病或诱发因素。例如，有人对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患者的个性进行调查，发现患者中A型性格者占71.67%。且A型性格者的血清TH和CH与正常人相比有高度显著性，提示情绪急躁和时间紧迫感是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发病的重要危险因素。也有人采用艾森克（成人）人格问卷表（简称EPQ）对眼病肝郁证患者的人格特征进行调查，发现眼病肝郁证患者的N分值（N分值高，提示情绪不稳定，易激惹、焦虑、紧张，往往又兼有抑郁，对多种刺激反应过于强烈，情绪激发后难于平复。N分较高，有可能罹患心身疾病）和L分位（L分高，表示掩饰、自我保护的人格倾向，易于掩饰某些心理活动，提示心理负担较重）均高，提示情志急躁或抑郁是眼病肝郁证产生的原因。

对于古代医家关于外障眼病多因风热、内障眼病多因脏腑功能失调以及五轮之中瞳神疾病多属肾的论述在现代临床的实用价值如何，彭清华等从临床角度对此进行了探索。通过对917例外障眼病病因的分析，发现13种常见外障眼病因属六淫之邪为病者796例，占86.80%（其中属风热为病者449例，占48.96%；属火热为病者288例，占31.41%）；属痰浊为病者31例，占3.38%；属瘀血为病者18例，占1.96%；其他原因而致者72例，占7.85%。可见外障眼病确实多为六淫为患，六淫之中又以风热、火热之邪多见。在对1725例内障眼病的病因分析中，由肝脏功能失调引起者635例，占36.81%；由肾脏功能失调引起者80例，占4.64%；由脾脏功能失调引起者218例，占12.64%；由肝肾同病而起者705例，占40.87%；由脾肾同病引起者41例，占2.38%。说明瞳神疾病中单纯由肾脏功能失调引起者极少，人体内各脏腑的功能失调均可引起，其中又以肝脏功能失调引起者最常见。故现代有不少学者报道，对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视网膜静脉阻塞、视网膜静脉周围炎、视神经炎、视神经萎缩、妊娠中毒性和动脉硬化性视网膜病变、眼底其他出血等眼底病变从肝论治，取得了良好的临床疗效，并有人明确提出眼底病从肝论治，其疗效较治肾为好。这是对古代眼科病因学说的补充和发展。

另对于眼底疾病，随着现代检查仪器在眼科临床的广泛应用，人们对内眼疾病的认识较之以往更直观、更具体，不再是仅凭患者自觉症状而是凭客观检查来诊断。由于对内眼疾病诊断研究的逐步深入，人们对各种内障眼病的发病原因也就有了新的认识，原有的病因学理论已解释不了众多的发病现象，因而各种内障眼病的病因学也就应运而生。例如，通过大量的临床实践，人们认识到古代统属于“暴盲”的视神经炎，其病变早期多为肝气郁结所致，中期多因肝火上炎所致，后期多因肝阴亏虚所致；眼底出血血色鲜红者多为血热所致，血色暗红者多为血瘀所致等，从而使眼科病因学说逐步得以完善。

关于眼病血瘀病因学，古代多局限于眼外伤及眼内外出血患者。现代医者通过大量的临床观察，发现眼部的许多病变其发病与血瘀有关，如眼睑及结膜颜色暗红或青紫，或有瘀点瘀斑；眼内外的各种出血与积血；球结膜或视网膜血管怒张、扭曲或呈波浪状及网状畸形；眼底血管显著变细；眼内外各部的新生血管；眼局部组织的增化物（如颗粒、结节、硬结、肿块）；视神经乳头苍白色；视野显著缩小；眼球胀痛或刺痛等，均与血瘀有关，或夹杂有血瘀病理。因而使血瘀为病的范畴在现代得到了较大的扩展。

痰饮病因学说在现代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现代有些医者不仅对霰粒肿、云雾移睛、视瞻昏渺等一些常见眼病从痰饮论治，而且遵古人“怪病多由痰作祟”之说，对一些少见病或疑难病如辘轳转关、花翳白陷、眼内肿瘤等亦从痰饮论治，并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说明对于一些眼科疑难杂证从痰饮为病的角度来探索其发病原因有一定的临床价值，值得进一步扩大病种深入探索。

再者，还有一些医者对于一些常见眼病提出了新的病因观点。例如，对于病毒性角膜炎（聚星障），古今医家均认为其病因为风热外袭所致，但现代有的医者却提出了“毒邪”致病之说，认为治疗病毒性角膜炎应注重解毒药的应用，如用紫草、千里光、蒲公英等，并经临床验证，取得了一定的疗效。又如彭清华等对于眼外伤如眼睑挫伤、眼球挫伤、外伤性前房积血、外伤性玻璃体积血、视网膜震荡伤、视神经挫伤及青光眼术后、视网膜脱离术后、眼内异物术后等患者，提出其为水血互结病理的新观点，治疗采用既活血又利水的方法，临床疗效甚为满意。

2.现代检测方法的应用对眼科病因学说的促进　随着现代检测手段在眼科临床与实验研究中的逐步深入，对眼科疾病发病原因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例如，对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患者，彭清华等研究发现其血浆睾酮（T）值下降，雌二醇（E2）和E2/T比值均升高，而这些指标的变异又符合肾虚的病理改变。因而提出本病产生的根本原因为肾脏亏虚，治疗时不应违背补肾的治疗原则。

又如对病毒性角膜炎、色素层炎患者，现代研究发现，此两种疾病之所以具有容易复发，疾病缠绵难愈的特点，是因为人体免疫功能低下，抗病能力降低的结果，故治疗时应注意应用增强机体抵抗力、增强人体免疫功能的药物。

又如对糖尿病性视网膜病变的患者，现代医者研究发现，其甲皱和球结膜微循环在微血流、微血管通透性等方面有明显障碍；其血液流变性中全血比黏度、全血还原黏度和血浆比黏度、血沉和血沉方程K值明显升高，红细胞电泳时间明显延长；其血小板的黏附性和聚集性增高，并和糖尿病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其凝血因子Ⅷ明显升高，体外血栓形成时间缩短，血栓长度增长和血栓重量增加等。因而认为糖尿病性视网膜病变的发病与血瘀有密切关系，故治疗时宜采用养阴活血法。

再如对视网膜静脉阻塞患者，现代研究发现，其球结膜、舌尖和甲皱微循环异常，表现为血管扩张，微血流中红细胞聚集，局部血流停滞，血管扩张；眼血流动力学障碍，表现为眼血流量减少。血流阻力增加，流速减慢，血管紧张度增加，血液流变性异常，表现为全血黏度、血浆比黏度、红细胞电泳时间明显增高，血栓弹力图反应时间和凝血时间、血沉明显降低；血液的血红蛋白、血液黏度、总胆固醇、甘油三酯增高，高密度脂蛋白降低，凝血时间缩短；电镜下观察可见血小板扩大型、聚集型和聚集数均明显增加，而圆型和树突型血小板明显减少等。由此显示瘀血阻络是视网膜静脉阻塞的主要致病原因，故临床治疗时应以活血化瘀为主。

而对于视网膜色素变性患者，现代医者研究发现，它除有视网膜静脉阻塞患者的上述相改变外。还表现为血小板活化功能亢进和血管内皮细胞受损，体现在其血浆β-血栓球蛋白、血栓素B2、血小板膜颗粒蛋白和血管性假血友病因子含量均升高，6-酮-前列腺素F1α降低等。上述研究结果表明视网膜色素变性的发病与血瘀病理有关，而不仅仅是古人所说的因时不仅要补虚，还应注重活血通络。

以上研究成果，均为眼科疾病的病因学说提供了新的内容，尤其是从现代病理学角度证实了血瘀所致眼病范畴的广泛性。但有关这方面研究的眼科病种还很少，研究面较窄，所采用的研究方法也不多等，均有待在以后的研究工作中加以重视并逐步解决。

第二节　病　机

眼病的发生、发展和变化，一般受致病邪气的性质、轻重，发病的部位，体质的强弱，治疗调护当否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其机制十分复杂。但亦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往往不外乎邪正盛衰、阴阳失调、气血津液失常、经络及脏腑功能紊乱等方面。《原机启微》十分重视眼病病机的论述，以病机概念对眼病进行分类，是该书的重要特色，所论病机概念有淫热反克，风热不制，七情五贼，劳役饥饱，血为邪盛凝而不行，气为怒伤散而不聚，血气不分混而遂结，热积必溃，阳衰不能抗阴，阴弱不能配阳，心火乘金，水衰反制，为物所伤，奇经客邪，强阳抟实阴，亡血过多等。对眼病病机论述很是全面，并有不少独到见解。眼病的病机主要体现为脏腑功能失调、气血功能失调、津液代谢失调、经络功能失调、玄府功能失调。

一、脏腑功能失调

眼的正常功能的发挥，有赖于五脏六腑之精气的濡养。而脏腑功能的失调，常会导致眼的病理改变。故傅仁宇曰：“脏腑之疾不起，眼目之患即不生。”可见脏腑病理变化，在眼病病机中占重要地位，而五轮学说更是对这一病机观的强化。从眼科临床实践来看，除外感病邪及外伤因素可直接害目，许多眼病的发生均与脏腑功能失调有关，其他如气血津液及阴阳的失调，无不与脏腑功能紊乱有关联。

从眼病病机的角度来看，脏腑病机的基础和前提是脏腑的生理，须从眼与脏腑的生理关系去理解脏腑病机与眼病的关系。在叙述眼病的脏腑病机时，常需涉及眼病的表现，用临床症状印证病机，这就难免与诊断部分的脏腑辨证和五轮辨证有某些必要的重复。但叙述的着眼点有区别，前者侧重于机制，后者侧重于症状。

1.肝和胆　肝开窍于目，肝脉上连目系，肝受血而能视，肝气通于目，肝和则能辨五色，泪为肝之液，风轮黑睛内属于肝，故眼与肝关系最为密切。由于肝与胆相表里，眼内神膏由胆之精汁升聚而成，肝胆有病除可引起黑睛病变外，还可引起瞳神疾病。

（1）肝经风热：肝之经脉上行至目，外感风热可循肝经上犯于目，可致目赤流泪、黑睛生翳、瞳神紧小等病症。

（2）肝气郁结：肝主疏泄，性喜条达，若情志不舒或郁怒伤肝，肝郁气滞，可致目珠胀痛、绿风内障、青风内障、视瞻昏渺等病症。

（3）肝火上炎：引发肝火的原因很多，如肝郁气滞，日久化火，或五志过极，引动肝火，或暴怒伤肝，气火上逆，可致绿风内障、眼部出血、黑睛生翳、瞳神紧小等病症。

（4）肝阳上亢：多为肝肾阴虚，阴不制阳，阳亢于上，可致青风内障、绿风内障、眼部出血、络阻暴盲、络损暴盲等病症。

（5）肝风内动：肝主风，风主动。凡眼部之筋肉跳动，目睛动等，均与肝有关。肝风内动，火动痰生，阻滞脉络，可致暴盲、目偏视、口眼斜等病症。

（6）肝血不足：血之生化不足，或阴血亏损，目失濡养，可导致眼干涩不适，不耐久视、视物昏花、入夜盲无所见、疳积上目等病症。

（7）肝胆湿热：湿邪内壅肝胆，日久化热，湿热上蒸，可致聚星障、凝脂翳、混睛障、瞳神紧小等病症。

2.心和小肠　心主血脉，诸脉皆属于目，目得血而能视；心主神明，目为心之使，血轮两眦内属于心，故心有病影响到眼，主要反映为视觉的变化和目中血脉及两眦病变。又心与小肠相表里，心有热可移热于小肠，小肠有热亦可上扰于心。

（1）心火内盛：多由五志化火，五气化火所致。火邪上炎于目，可致两眦红赤、胬肉肥厚、漏睛生疮、眦帷赤烂。火灼目络，迫血外溢，可致眼内出血、视力骤降。若心火内扰神明，神乱发狂，可致目妄见、神志昏迷、目不识人等症。

（2）心阴亏虚：多由失血过多，殚视竭虑，阴血暗耗所致。阴不制阳，虚火上扰，可致两眦微微疼痛、白睛溢血、神光自现、萤星满目等症。

（3）心气不足：多由思虑劳心或久病体弱所致。心气不足，心阳不振，可致脉道瘀阻，出现视物昏蒙；或神光不能发越于远，出现能近怯远等病症。

（4）小肠实热：多由心热下移小肠所致，可出现口舌生疮、小便黄赤、视力下降、眦部赤肿等症。

3.脾和胃　脾与胃相表里，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兰室秘藏·眼耳鼻门》曰：“五脏六腑之精气皆禀受于脾，上贯于目。”若饮食有节，胃纳脾输正常，则目得所养；脾升胃降则目窍通利，脾气统血则目中血液而不外溢。由于肉轮胞睑内属于脾，故脾胃受损，功能失调可致眼病，尤易引发胞睑疾病。

（1）脾虚气弱：多由饮食失调，劳倦忧思过度，或其他疾病伤及脾胃所致。脾虚气弱，运化失司，脏腑精气不能上养目窍，可致上胞垂缓不用、目珠干涩不润、不耐久视、视物昏蒙、夜盲等症。

（2）脾不统血：脾气虚弱，统摄无权，可致目中血不循经而溢于络外，出现眼部出血、视物昏蒙、云雾移睛、血贯瞳神等病症。

（3）胃热炽盛：多由热邪犯胃或过食辛辣炙煿之品引起。火邪循经上犯头目，常致目赤肿痛；若火毒壅滞胞睑，气血阻滞，经络不畅，可致胞睑肿硬、或发疮疡、针眼；胃热炽盛，复感风邪，内外合邪，结于睑弦，可致睑弦赤烂、赤痒等病。

（4）脾胃湿热：多由外感湿热或饮食不节，脾湿健运所致。湿热内壅，上犯胞睑，可致胞睑湿烂、痒痛，甚则生疮溃脓。湿热熏蒸，浊气上犯，可致神膏混浊、视衣水肿、渗出，甚则脱离。脾湿生痰，痰湿上壅，可致胞生痰核等病症。

4.肺和大肠　肺主气且主宣降，肺气调和则气和目明。肺与大肠相表里，大肠通利有助于肺气肃降，肺气通利则大肠传导无碍，目中气血津液运行正常，目得滋养而不病。由于气轮白睛内属于肺，故肺与大肠功能失调可致眼病，尤易引起白睛病变。

（1）肺经燥热：外感燥邪，循肺经上犯于目；或肺宣降失职，肺火偏盛，上攻于目，可致眼干涩不舒、白睛赤脉显露、白睛出现玉粒样小泡等症。

（2）肺气亏虚：久病亏耗，伤及肺气，气虚不固，可致视物昏花、眼前白光闪烁，甚至视衣脱离等病症。

（3）肺气不宣：多由外邪犯肺，肺失治节引起。肺被邪伤，失于宣降，导致气血津液敷布失常，可致白睛溢血、水肿，甚至红赤肿胀等症。

（4）肺阴不足：多由燥热之邪耗伤肺阴引起。肺阴不足常致白睛干涩、赤丝隐隐难退、白睛溢血，或出现金疳等症。

（5）肺热壅盛：多由外感热邪或风寒之邪郁久化热所致。肺热上壅可致白睛红赤，眵多胶黏；热灼血络可致白睛溢血；血热相搏，滞结于白睛深层，可见白睛里层呈紫红色结节隆起，肺金凌木可致黑睛生翳等病症。

（6）热结肠腑：大肠热结，肺气不宣，可见白睛红赤壅肿等症。

5.肾和膀胱　肾藏精，主骨生髓，肾精充足则脏腑精气充沛，脑髓丰满，目得所养而视物精明。肾为水脏，主津液，肾与膀胱相表里，二者气化功能正常则水不犯目。水轮瞳神内属于肾，若肾与膀胱功能失常，可致眼病发生，尤其是瞳神疾病。

（1）肾阴不足：多为年老体衰，劳倦内伤或热病伤阴所致，肾阴不足则目外少润泽之水，内缺充养之液。常致头晕目眩、眼干不适、视瞻昏渺、高风内障、青盲、圆翳内障、青风内障、瞳神干缺、目系暴盲等病症。

（2）肾阳虚衰：多由先天禀赋不足，房劳伤肾，或久病体虚，阴损及阳。眼之神光发于命门，皆火之用事，肾阳不足，命门火衰，神光不能发越于远，可致能近怯远；阳衰不能抗阴，可致高风内障；阳虚水犯，可致视衣水肿、渗出，甚至视衣脱落等病症。

（3）肾精不足：多由劳伤竭视，久病伤肾，年老精亏或先天禀赋不足所致。肾精不足，目失濡养则可致视物昏蒙、圆翳内障、高风内障、视瞻昏渺，甚至目无所见等病症。

（4）热结膀胱：湿热蕴结，膀胱气化失常，水液潴留，可致水湿上犯清窍，可引起视衣水肿、渗出等病症。

眼病的发生，发展和变化，虽可由一脏一腑功能失调所致，但由于脏与腑、脏与脏、腑与腑之间的联系和影响，临床上多个脏腑同时发生病变也常有之，故临床需认真分析，全面了解。

二、气血功能失调

气和血流行周身，是脏腑、经络和一切组织器官进行生理活动的物质基础，又是脏腑功能活动的产物，气还是脏腑功能的体现，人体病理变化也包括眼病，无不与气血失常有关。气血失常，概括了气和血的不足及其各自生理功能的异常。古人认为百病皆生于气，强调治眼病调血顺气为先，行血为治目之要。

1.气　气与眼的关系密切，其正常与否常反映于眼病。一般可按虚实归纳为气虚气陷、气滞气逆两大类。

（1）气虚气陷：多由劳倦伤气，久病失养，先天不足或年老体衰所致。气机衰微，不能敷布精微以充养五脏，目失濡养，可出现上胞下垂、冷泪常流、不耐久视、晶珠混浊、云雾移睛、黑睛翳陷久不平复、视衣水肿甚至脱落，气虚不能摄血，还可致眼内出血。

（2）气滞气逆：多由情志郁结，或痰湿停聚，食滞不化，外伤跌仆等引起。气行不畅，血脉瘀阻，滞塞不通，可致头目疼痛、络阻暴盲；气逆于上，升降失度，血随气逆，可致血溢络外、青风内障、绿风内障、云雾移睛、络损暴盲等。

2.血　《审视瑶函·开导之后宜补论》曰：“夫目之有血，为养目之源，充和则有发生长养之功而目不病；少有亏滞，目病生矣。”《古今医统·眼科》进一步指出：“目得血而能视，故血为目之主，血病则目病，血凝则目胀，血少则目涩，血热则目肿。”血之功能失调可引起眼病。

（1）血热：多因外感邪热或脏腑郁热不解，入于营血，或阴虚内热，虚火上炎所致。邪热侵入血分，血受热迫而妄行；虚火入于血分，灼伤脉络，血溢络外，均可引起白睛溢血及眼内出血病变。一般实热所致出血较急，量多色鲜红；虚热所致出血相对较缓，量少且易复发。

（2）血虚：多因失血过多或生化不足，以及久病失养，竭思瞻视，阴血耗伤所致。血虚不能上荣于目，可致头晕眼花、白睛干涩、黑睛不润、视瞻昏渺、青盲等；血虚生风，上扰于目，可致胞轮振跳、目不适。

（3）血瘀：多由外伤、出血、久病、气虚、寒凝、气滞等所致。常与气滞并见，或与痰浊互结。瘀于胞睑，可见胞睑青紫；瘀于白睛，可见赤脉粗大，虬丝乱脉；瘀于黑睛，可见赤膜下垂，甚至血翳包睛；瘀于视衣，可致视衣脉络阻塞，形成出血或缺血、视力骤降；瘀血阻塞神水流出之通道，可致眼压升高、头目胀痛、视力急剧下降。

三、津液代谢失调

津液由水谷精微所化生，经脾气运化传输，肺气宣降通调，以及肾气的气化蒸腾，升清降浊，以三焦为通道，随气的升降出入和运行上输于目。其在目外为润泽之水，如泪液和其他腺液；其在内则为充养之液，如神水、神膏。津液代谢失调在眼部主要表现为津液亏损与水湿停聚两方面。

1.津液亏损　多由燥热之邪耗伤津液，或大汗、失血、吐泻不止造成津液亏损，目窍失养。在目外常见泪液减少，可致干涩羞明、白睛表面不润、枯涩疼痛、黑睛暗淡失泽，甚至呈灰白混浊，以及眼球转动滞涩不灵等；目内充养之液不足，可致视物昏蒙或目无所见等。

2.水湿停聚　多因肺脾肾三脏功能失调，三焦气化不利，膀胱开阖失司所致。若肺失宣降，气机升降失司，可致水液敷布失常；若脾失健运，可致水湿停聚；肾气亏损，气化无力，可致水液潴留。在胞睑可为水肿；在白睛可见浮壅高起，甚则肿起如鱼胞；在视衣可为水肿、渗出；若水液积聚视衣之下，可致视衣脱离；神水瘀滞，可致青风内障、绿风内障等。

痰由湿聚，既是病理产物，又为致病因素，常与风、火、气、血搏结于上而为患，在胞睑可致睑弦赤烂，胞生痰核，生疮溃脓；在眼眶可结聚成块，致珠突出眶；肝风夹痰攻目，亦可变生绿风内障等。

四、经络功能失调

眼通五脏，气贯五轮。一方面，经络是联系人体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上下内外及气血运行的通路，起着主要贯通的作用；另一方面，经络又是邪气内外传注的通路。从临床实践来看，眼科的脏腑病机就包含了经络病机。某些情况下，经络失调亦可致眼病。《审视瑶函·识病辨症详明金玉赋》曰：“症候不明，愚人迷路；经络不明，盲子夜行。”许多经络或分支起止于眼的周围。

首先经络的气血偏盛偏衰，可导致相应脏腑的功能过亢或减退，从而导致眼病的发生或加重；若经络不通，五脏六腑之精气不能上输于目，目失濡养，可致上睑下垂、白睛干涩、黑睛失泽、晶珠混浊、神膏混浊、视瞻昏渺等；其次经络气血的逆乱，升降运行失调，可以影响脏腑功能，以致眼病发生；再次邪中经络，导致经气不利而气血阻滞，出现白睛赤丝虬脉、眼底脉络瘀滞、络阻暴盲等；还因邪中经络，也可致目珠偏斜等。但更多情况下是经络病机结合五轮理论，如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阳胆经病变导致黑睛病变，足阳明胃经失调出现胞睑病，手太阴肺经和少阳明大肠经的病变出现白睛病变等。

五、玄府功能失调

眼与玄府关系密切，眼的视觉功能不仅要靠脏腑所产生的气血津液等精微物质通过经络上注于目，同时还得由玄府作为气血津液升降出入的道路和门户。玄府通利，则精微物质循行输布正常，目得濡养而明视万物；若玄府闭塞，气机升降出入失常，则气血津液等精微物质无以上注于目，目失濡养，则可致多种眼病，如暴盲、青盲、视瞻昏渺、绿风内障、青风内障等。

【文献选录】

（一）《黄帝内经》

《素问·金匮真言论》曰：“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开窍于目，藏精于肝。”

《素问·生气通天论》曰：“阳气者，烦劳则张，精绝，辟积于夏，使人煎厥。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溃溃乎若坏都，汩汩乎不可止。”

《素问·风论》曰：“风气与阳明入胃，循脉而上至目内眦，其人肥则风气不得外泄，则为热中而目黄；人瘦则外泄而寒，则为寒中而泣出。”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曰：“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微滑为骨痿，坐不能起，起则目无所见。”

《灵枢·脉度》曰：“跷脉……气不荣，则目不合。”

《灵枢·论疾诊尺》曰：“诊目痛，赤脉从上下者，太阳病；从下上者，阳明病；从外走内者，少阳病。”

《素问·缪刺论》曰：“邪客于足阳跷之脉，令人目痛，从内眦始。”

《灵枢·经筋》曰：“足阳明之筋……引缺盆及颊，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热则筋纵，目不开。”

《灵枢·热病》曰：“热病……目不明，热不已者死。”

《灵枢·决气》曰：“气脱者，目不明。”

《灵枢·五癃津液别》曰：“五脏六腑，心为之主，耳为之听，目为之候，肺为之相，肝为之将，脾为之卫，肾为之主外。故五脏六腑之津液，尽上渗于目，心悲气并则心系急，心系急则肺举，肺举则液上溢。夫心系急，肺不能常举，乍上乍下，故咳而泣出矣。”

《灵枢·大惑论》曰：“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窠为眼，骨之精为瞳子，筋之精为黑眼，血之精为络，其窠气之精为白眼，肌肉之精为约束，裹撷筋、骨、血、气之精而与脉并为系，上属于脑，后出于项中。故邪中于项，因逢其身之虚，其入深，则随眼系以入于脑，入于脑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邪中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则精散，精散则视歧，视歧见两物。目者，五脏六腑之精也，营卫魂魄之所常营也，神气之所生也。故神劳则魂魄散，志意乱。是故瞳子、黑眼法于阴，白眼、赤脉法于阳也，故阴阳合抟而睛明也。目者，心之使也。心者，神之舍也。故神分精乱而不抟，卒然见非常处，精神魂魄散不相得，故曰惑也。”

《灵枢·海论》曰：“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

（二）《原机启微》

1.淫热反克之病　“膏粱之变，滋味过也。气血俱盛，禀赋厚也。亢阳上炎，阴不济也。邪入经络，内无御也。因生而化。因化而热，热为火，火性炎上。足厥阴肝为木，木生火，母妊子，子以淫胜，祸发反克。而肝开窍于目，故肝受克，而目亦受病也。”

2.七情五贼劳役饥饱之病　“或因七情内伤，五贼外攘，饥饱不节，劳役异常。足阳明胃之脉，足太阴脾之脉，为戊己二土，生生之原也。七情五贼，总伤二脉，饥饱伤胃，劳役伤脾，戊己即病，则生生自然之体，不能为生生自然之用，故致其病，曰七情五贼劳役饥饱之病。其病红赤睛珠痛，痛如针刺，应太阳，眼睫无力，常欲垂闭，不敢久视，久视则酸疼。生翳，皆成陷下。”

3.血为邪盛凝而不行之病　“凡是邪盛，血病不行，不行渐滞，滞则易凝，凝则病始外见。以其斜络眦耶，以其起于目内眦耶。故病环睛黤，如被物伤状，重者白睛亦黤，轻者或成斑点，然不痛不痒，无泪眵眊矂羞涩之证，是曰血为邪胜，凝而不行之病。”

4.血气不分混而遂结之病　“《难经》曰，血为荣，气为卫，荣行脉中，卫行脉外。此血气分而不混，行而不阻也，明矣！故如云腾水流之不相杂也。大抵血气如此，不欲相混，混则为阻，阻则成结，结则无所去还，故隐起皮肤之中，遂为疣病。”

5.强阳抟实阴之病　“足少阴肾为水，肾之精上为神水，手厥阴心包络为相火，火强抟水，水实而自收。其病神水紧小，渐小而又小，积渐之至，瞳人竟如菜子许。又有神水外围，相类虫蚀者，然皆能睹而不昏，但微觉眊矂羞涩耳。是皆阳气强盛而抟阴，阴气坚实而有御，虽受所抟，终止于边鄙皮肤也，内无所伤动。治法当抑阳缓阴则愈。”

6.亡血过多之病　“手少阴心生血，血荣于目。足厥阴肝，开窍于目，肝亦多血，故血亡目病。男子衄血便血，妇人产后崩漏，亡之过多者，皆能病焉。其为病睛珠痛，珠痛不能视，羞明隐涩，眼睫无力，眉骨太阳，因为酸痛，当作芎归补血汤主之，当归养荣汤主之，除风益损汤主之，滋阴地黄丸主之。”

（三）《银海指南·气病论　血病论　郁病论》

“百病生于气也。行医不识气，治病从何据，堪笑道中人，未到知音处。盖气之为用，无所不至，一有不调，无所不病。气有不调之处，即病根所在之处也。明者撮而调之，犹如解结，一举手而即脱然矣。目得血而能视。血者，气之所化也。故血盛则形强，人生所赖惟斯而已。润经络，泽脏腑，养筋骨，充满一身，而目受其荫。固宜通流，而不宜瘀滞也。血本阴类、其动者皆由于火。或外邪不解，而火郁于经，或纵饮不节，而火动于胃，遂使血热妄行，致成目赤眦疡。或壅瘀于经络，则睛珠胀闷。或郁结于睥眦，则胬肉堆突。或乘风热，则发椒疮粟疮之类。总以行血散血为治。夫人之气血不顺，脉不和平，即是郁症。乃因病而郁也。至若情志之郁，则有三焉，一曰怒郁，一曰思郁，凡芸窗秀士，茅店羁人，以及室女尼姑，心有所忆而生意，意有所属而生思，思有未遂而成郁，结于心者必伤于脾。一曰忧郁，或衣食之累，或因利害之牵，终日攒眉而致郁者，志意乖违，神情消索，心脾渐至耗伤，气血日消，饮食日少，遂至发为目症。五气之郁，因病而郁者也，情志之郁，因郁而病者也。凡患是症者，宜自为节制，皆非草木所能奏效。所谓妙药难医心上病也，不可不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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