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虎虎虎！
收到陈川的战报后，石虎正和程遐立刻摊开地图，制定计划。
蓬陂坞不但东边有暗道，西边也有。
暗道虽窄，不能让部众和物资一一撤走，用于通风报信是没问题的。
“好你个祖逖，我五万大军杀至，你不退反进，还围困蓬关，是有多瞧不起我石季龙？！”
石虎吃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蒸饼，两个鼻孔里冒出粗气来。
“将军两年前以一万余兵，对外号称三万，围谯城而不得。
“当其时祖逖引桓宣援兵。我方久攻不下，遂折返而回。”刘遐接上话来。
他一身儒将打扮，和石虎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今次将军却是实打实的五万兵马。我看祖逖此番是插翅难飞，李矩、郭默等贼寇也将不战而降。”
程遐从冀州带少数亲兵前来，石勒又将石虎手上一万精兵调回襄国，毕竟计划已经败露了，要保存实力。
石虎只好沿途打坞堡抓壮丁收流民，耽搁了一段时间。
石虎瞪了程遐几眼，心想此子靠国戚身份攀至高位，有何本事对老子指指点点，暗中还与张宾不对付。
而且一来就提起两年前的旧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活得不耐烦了。
石勒这次派此子来当我军师，也不知存什么心思。如果是这等浅显见识，我石虎何须听他废话。
若是来作监军，我便暗中将他除掉，反正那石弘一天到晚说什么孔孟之道，我实在看不顺眼。若是能出妙计，那倒可以饶他小命。
石虎不动声色，先学张宾平时说话的用词语气，问程遐意见：
“两年前我不过为了劫掠谷粮，没有强攻谯城。不知足下有何高见，能助我将祖逖连根拔起？”
程遐谨小慎微地说：“将军以十八骑举大义，神旗所经，衣冠之士靡不变节，司马贼孙亦龟缩江东，不敢妄动。祖逖不识时务，以区区数千之兵顽抗。
“正所谓‘兵贵神速’，将军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南下，那法尚却败露了此事，以至身死。
“我看只需兵分两路，东路围困谯城，西路掩护陈川部众回国。祖逖分身不暇，必自取灭亡。”
石虎见程遐开口又是一堆啰嗦话，正想发怒，还好后者还算识趣，察觉石虎脸色不对，总算提出了方略。
“我手握五万大军，量祖逖也不敢与我纠缠。临时抓来的哪能与我精兵相比，用来消耗贼寇却极好。“
“有足下为我解难，石虎我轻松不少。就按你说的办，我带精兵绕道围攻谯城，你领剩余人马前去救援陈川和转移部众。
“左伏肃有三千余轻骑将要到蓬关，也听你调度。”
程遐没有想到要自己亲自领兵。
他嘴角动了动，想起还有一件事，决定委婉地说：
“听闻刘遵也在祖逖阵中，此人诡计多端，将军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石虎一听到刘遵二字便怒了，他大手猛地一挥，案上酒瓶酒杯悉数被扫落在地，砸了个稀巴烂。
石虎觉得不够解气，还上去发力踢了几脚。
“竖子在建康城又坏我好事！他敢留在谯城更好，这次我石虎必要将他生擒，再剥皮拆骨，碾成齑粉，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程遐浑身颤抖，吓得不自觉跪倒在地。
他连忙装成是跪拜石虎，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就匆匆退出营帐。
要知道石虎别的不一定行，在这方面可是很讲信誉。
之前两个谋士说话不合心意，石虎一怒之下就将这两人腰斩，还将人头挂到显眼之处，说是晋军派来的细作。
如果石虎说要将你五马分尸，你最好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石虎对程遐的行为感到相当满意。后者告退后，他目露凶光，狠狠地咬了一口蒸饼，自言自语起来。
“这些腐儒满嘴礼义廉耻，说话又绕来绕去，没个重点，你爹我听得脑瓜生疼。
“如今把你调走，最好和祖逖来个两败俱伤，我就可以直取谯城，又不用对着这人厌烦。”
“还有那刘遵不自量力屡次坏我好事，此仇不报，我石虎以后如何做人？！”
石虎调集精锐，重新编排了队伍，又整理了装备。
在这期间，回想起靳月光的绝色容颜与婀娜身姿，石虎心火躁动，坐立难安，于是又叫了两名汉人女子到营帐之内。
望着石虎带精锐离去，程遐眼里噙满了泪水。
不是他对豫州这片土地和石虎爱得深沉，而是石虎留给他的，都是些老弱残兵。
攻城器械大多数都被带走了，连武器也多有破损。
“都是些什么破斧钝甲呐！”
程遐摇了摇头，倒了半杯酒，又没有喝。
他妹妹嫁给石勒，生下了石弘。程遐以外戚身份得以一帆风顺，在朝中获得大权。
张宾现在位极人臣，不是动他的时候；面对石虎这种不讲理的，程遐也一点办法没有。
刘遵显然是富家子弟脾性，见到美人便被迷了心窍。本来已逃到江东了，还回来送死。
程遐苦笑一声，现在不是为敌方担忧的时候，先顾好自己吧。
在石虎分兵之后，他手上好说歹说还有一万多兵，要是写信回襄国求援，那必被政敌奸臣取笑。何况以疏间亲，亦非良策。
这一仗怎么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程遐思前想后，也没有破敌之计。
如今上策唯有保存实力，做做样子把祖逖吓跑，等祖逖回去守城了，他再将陈川部众迁徙回广宗，如此一来便大功告成。
等回到襄国，再把张宾扳下台。只要我程遐独揽大权，石勒就不会派我随石虎出征。
终于算计好了一切，程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招来传令兵：
“传令到前线，让左伏肃原地等候，待大军前来再攻打祖逖。”
左伏肃是石勒手下的精锐之将，身经百战。
当年葛陂之战，左伏肃率骑兵越过淮河劫掠淮南，一直到长江乃还，是石勒最信任的先锋部队之一。
程遐自然不会忘记葛陂之战。
传令兵离开没多久，前方探子又回报，说左伏肃已经与祖逖的部队短兵相接。
程遐大惊，左伏肃现在就是西路军的倚仗，是他的护身符，不可能坐视不管。
程遐马上下令强行军，他要争分夺秒抵达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