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了

朦朦胧胧之中，展念伍就感觉到有人推自己，“哥，哥，起床啦，再不起来，爸就要来骂人啦……”

展念伍从睡梦之中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床前一个熟悉的小丫头片子正笑嘻嘻地抓着他胳膊晃悠他。

我这是做梦了？

他还有点没能从睡眠之中清醒过来，身体便已经下意识地行动起来，伸出手掌按住妹妹的小脑袋瓜，一巴掌给拨开。

“去，一边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发现，自己伸出的手掌稚嫩而瘦弱，完全不是个糙汉子才有的巴掌。

他目光轻移，便见到视线上方是块熟悉的床板，再扭头四顾，便看到床畔内侧贴着的电影海报，小昭一身红衣，正对着他巧笑盼兮，那不需美颜便粉嫩动人的美貌，看着便让人心簇神摇。

这是……当年老家的双层高低床？

展念伍急忙翻身爬起，然后理所当然的，脑袋又“duang”的一下，和上铺的床板亲密接触到了一起。

“啊……”

展念伍脑壳一痛，急忙伸手捂头，对面的妹妹便咧开嘴，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妈，我哥又磕脑袋了……”

“嘶……”

展念伍倒吸一口凉气，一边用力揉着额头，一边环目四顾。

他家住的是父母结婚时候单位分的房子，面积不是很大，所以他和妹妹两人住在侧卧里面，上下铺，用布帘把视线隔开。

不过等妹妹再大一点之后，他就搬到客厅里去住了，把这单独的卧室让给了妹妹。

后来城市规划拆迁，他家的老房子也跟着拆了，这幅景象就只能存在他的记忆之中了。

如今看着小屋内那熟悉的种种破旧事物，他不由得心头震惊。

额头上的痛感阵阵传来，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这是……重生啦？

他仔细梳理记忆，只记得母亲肺癌离世，自己和妹妹将母亲的骨灰盒放入殡仪馆，和前几年肝癌过世的父亲一并合存在一起，然后在回程的路上，兄妹二人再次大吵了一场，不欢而散，最后在发小毛量的陪伴下找了个地方喝酒，酒后回家趟在床上就睡，再醒来就重生了。

看着在那里没心没肺傻笑的妹妹，一点儿也不像后来那副烟酒不离口，出口成脏，动辄骂骂咧咧的样子，展念伍把嘴一咧，也跟着傻笑起来。

“嘿嘿……真好……”。

错乱的脚步声传来，房门一开，穿着围裙的妈妈拎着锅铲子闯了进来，一把将他搂住，把他的手挪开，心疼地揉着他的额头。

“儿砸，没事儿吧？”

“你说你咋也不小心点儿，这都多少次了，万一磕坏了可咋整？”

这东北话会传染，自从嫁给展爸这个东北老爷们儿之后，展妈这佛山出生长大的女子也变得满口大碴子味儿了。

不过这语调听着就亲切啊！

展念伍看着满头黑发，依旧健康的妈妈，眼眶不由得便湿润了起来，满腔话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会嘿嘿傻笑。

“嘿嘿……真好……”

“诶呀妈呀，这还好啥呀，该不是磕傻了吧……掌柜的你快过来，咱儿子好像磕傻了……”

听见媳妇惊慌的叫声，展建国急忙大步冲了进来。

看到此刻的父亲身强力壮，全然不似记忆之中那肝癌折磨过的形销骨立模样，展念伍不知道有多开心，但他本来就口拙，此刻胸怀激荡，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会傻笑了。

“嘿嘿……真好……”

“你好个鸟啊！”展建国把眼一瞪，上来扬臂挥手，“啪”地就是一个大脖溜。

“呃……”笑容从展念伍脸上消失了，“爸，你咋又打我？”

“嘿嘿……”笑容又在展爸脸上出现了，“看见没？不傻了吧？我这招儿好使！”

得意洋洋地说完之后，展爸扭头就走，“小兔崽子就是欠揍，你拜老惯着他，慈母多败儿。”

“姓展的，你又打我儿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宋婉先是扭头追着自家男人骂了一句，然后又回头仔细瞅了儿子几眼，看见儿子一手揉额头，一手揉脖子，满脸委屈，也不傻笑了，才放下心来，扭头继续对着门外吼道：

“姓展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把这床板给加高点儿、加高点儿，你就全当耳旁风，孩子现在长个儿了，不是小时候了……”

展建国本来便是个暴躁的脾气，最近心情又不好，如今又吃了媳妇的数落，当即便也发起飙来，隔着门叫骂道：

“不过就是低个头的事儿，注意着点儿哪可能磕到头？”

“总这么粗心大意，学习成绩怎么好的起来？”

“他这也就是在学校，若是在我们厂里，不定出多少事故了……”

宋婉也不是个愿意受气的，马上眉头一挑，松开儿子，梗着脖子对外便骂：

“我就让你修个床，你扯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啥？”

“还你们厂里？你们厂都快活不下去了，下个月工资还能不能按时发……”

在展念伍兄妹眼皮子底下，夫妻两个便隔着门又对骂了起来。

兄妹两个彼此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都变得苦涩了起来。

在展念伍印象之中，父母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当年在他小的时候，父母两人可是恩爱甜蜜得很。

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所有的感情都在柴米油盐之中消磨殆尽了。

虽然佛山这边改开较早，经济发展的好，形势比内地强了许多，但二八铁律到哪里都适用，展家并不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家中的气氛便少了许多欢快与轻松，而多了许多沉默与争吵。

父亲酒喝得越来越多，母亲也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父亲酒醉后就喜欢拿展念伍撒气，横看竖看都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胖揍一顿。

每当父亲酒醉打人的时候，母亲便会护着儿子，夫妻两人先是争吵，后来渐渐升级，变成了动手。

你打我一拳，我挠你一把，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什么夫妻感情残留？

终于，在展念伍高考结束的那天，父母离婚了，未成年的妹妹跟了母亲。

成年后的展念伍不用选边站，但当时懦弱的他选择了逃避，特意报了一个远离广东的大学，远远的逃开了，四年不曾回家。

而这缺失的四年，就成了他的终身遗憾。

等他经历过大学的教育，三观成型，再次回到家中的时候，见到的是已经迅速衰老的父母，以及无人管束，学业荒废，整天做着明星梦的妹妹。

不过如今既然重生了，那当然不能再让这些悲剧重演。

他揉了揉脸，提醒道：

“妈，我好像闻到锅里菜糊了。”

“啊……”宋婉惊呼一声，急忙起身冲了出去，骂战自然也便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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