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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高中分班
前两个晚上都是繁星满天,今天却刮起了大风,像马上要下雨的样子。樟树的叶子干脆利落地乘风落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春天已经来了,我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路两旁的樟树叶子一阵一阵地掉下来,像是落桂花一样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宜人的香气。嫩芽也伴随着绿叶落下来,看起来又像是一场雨,使人联想到樱花,樱花是轻扬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樟树落叶。落叶有声,像泉水欢唱,清香爽人,带来二月春风,又像是幻想中流动的珠帘,隔着一段隐秘;像少女头上戴着的配饰,长短错落、纤细美丽,铃铛作响,不必有葬花的愁苦,不必有惜春的情怀,落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宣告春天的到来。
早上下雨了,我临时决定走路去学校。中午我又走路到了妈妈的单位,吃完了饭后大约1:20走回的学校。下午一直很闷热,我提不起精神,一直想睡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仿佛在梦里。晚自习的时间,我也是靠在手臂上度过了。吃完晚饭后,我来到学校买了一个玉米冰棒,用了一元钱。10元的纸币找回了9元,手里拿着又旧又潮的纸币,我回想起自己已经用掉了10元,而且全是买零食花掉的,很后悔,我应该好好用钱的。
春天来了,白色屋子前后门的樟树上都换上了一顶嫩绿色的帽子。它们是由小小的、薄薄的柔软的刚长出来的一片片小叶子密密织成的,不像是点画法表现的那么密集刚强,它们像是一丝一缕的秀发,可以看得见摸得着,既柔软又轻扬。可是前门院子里也落了满地的嫩绿色小叶子,密密的,像小孩子的绒发,让人忍不住俯身去摸一下,而不是拿扫把去扫一下。棕黑色倾斜的粗壮树干,虬龙般的枝桠直指天空,一头青绿色柔软的秀发飘扬在空中,她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歌唱,在白色的房子前起舞。
学校里,新栽的两排细竹形似少年,孜孜不倦地展示着他们的活力。桥下的河水涨了,仍可看见搁浅的垃圾、塑料袋。校园里还种了山茶花,碗口般大小的花朵被雨水浇落到了地上,漂在坑坑洼洼的水面上,像一碗碗红花药汤。
昨天晚上,月亮很高、很亮,虽然是小小的月亮,但仍然照亮了很大范围。昨晚我戴着眼镜回家了,所以比往常看得更清楚。皎洁的月亮像一盏探照灯,照亮了她底下的景物;小小的月亮像一顶白绒绒的婴儿帽,在黑色的天空中摇晃着;黄色的月亮像一锭金元宝,乐呵呵地笑着。夜空中也有很多星星,远近高低大小不同的,漫步在整个天幕上。有时候我觉得天幕是一匹漆黑的绸缎,星星是宝石,它们装点着绸缎,闪烁着光芒;有时候我则以为星星是萤火虫,他们漂浮在漆黑的河水之间。我站在大门前,看着眼前的一切,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由远及近各自构成了一幅图画。
我家门前建了两栋七层楼高的楼房,在马路对面,右边的一幢已经住进了几户人家。
现在我正在回忆自己的高中生活,虽然正在看地理书,但偶然地就想起了过去。
中考完后,我满怀期待地等待开学,向往新的同学、新的老师、新的环境。我毫无准备,就那么两手空空的进了高中。这是一个人多复杂的班级,我第1次听见别人用我听不懂的中国话交谈、对话。这种方言虽然很陌生,但也很有趣,我认为这种方言很抒情,且特别适合用来争论。争论时,不会让人觉得激烈霸道,而是变得像两个好朋友在说心里话一样,柔声细语了,不像是本地土话,既野蛮又倔强。班上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南乡、丰田,洋溪等等。他们有的会说家乡方言,就会用方言与同乡人对话,有的则不会说,同我们一样说普通话。我是同两个寄宿生坐在一起,她们俩平时都说方言。
每4个礼拜换两次座位时,我就会胳膊靠墙。我们后排是三个男生,有一个是寄宿生,我与他们都不认识,更别提说话了,我的同桌倒偶尔会转过头去请教数学题。
一开始,我对自己的位置、学习感到挺惬意的,虽然不能全部听懂老师们的讲课,但我尽我所能地完成作业,也就悠然自得了。几个月后,经历了几次月考,拿到自己的试卷,我的心情一次比一次沮丧,好像别人都在进步,而我在原地踏步。老师每次拿着雪白的成绩单,念第1名,第2名,第3名……我都是神情凝重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有时候我会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看似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老师念成绩;有时我又会撑着头,靠着墙胡思乱想。
我们班除了历史老师,其余的都是男老师,虽然我在初中就听说过这种失调的比例,但亲眼见到,仍然感到吃惊,所以在每天的课程中,历史老师的课就显得很特殊,很活跃了。历史老师是一个年轻的新进女老师,绑着马尾辫,很开朗活泼,喜欢与同学打成一片,上课内容也很生动有趣。数学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严肃、传统,我们都说他聪明绝顶,因为他有“地中海”秃头。语文老师个子较矮,岁数估计也很大了,但是脸上少有皱纹,他上课感情充沛,行云流水,有点神经质。化学老师是研究生毕业的,看上去很有经验,很有活力,他喜欢打篮球,也骑山地车,是一个符合时代潮流的白领形象。各科老师各有特色,课程丰富有趣。
我同桌的那位女同学成绩进步飞快,每次发下物理卷子,看着自己60多分的试卷,听见她对别人抱怨自己70多分卷子的时候,真的感觉很心酸。我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每天的节奏那么快,要接受的东西那么多,我也就渐渐沉溺于自己的思考,不再费力说话了,我总是逼着自己思考,独自待在安静狭小的空间里,享受这种过程。渐渐地,任何稍大一点的动静都会惊吓到我了。特别是我们班上一个说话很大声的女同学,每当她与别人争辩题目的时候,都会激动到面红耳赤,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其实我很欣赏她这种勇气十足据理力争的声音,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就逐渐惊恐于这种声音,因为我的心脏跳动频率会随着她辩词的激烈程度、声音的高度而改变,心脏跳动的声音激荡我的胸膛,充满我的两只耳朵。
高一时,我们班在高中大楼的第2层,大楼前有几棵高大的松树,有4层楼那么高,不远处还有5棵粗壮的樟树。每当刮风下雨时,我们都绕过那片区域,避免从樟树下走过。其实那5颗樟树在风雨中摇晃地并不十分厉害,但是人们只要第二天早上发现地上手腕粗的断枝时,就会断定昨晚的风雨肯定很大。而在同一情况下,我家门前的樟树只是落下了一地浓密的绿叶,有大的小的,老的嫩的,一层层铺垫在地上,像是一块手工精细的绿地毯。
高一升高二,学校按照一定比例组合一学年的分数,又打乱,分了一次班,我有幸被分到了所谓的A班,而且我们搬到了另一栋大楼里,与两个实验班在同一楼。
高二开始文理分科,我选的是文科,我对自己说:“既然课程减少了,你应该集中精力,学得更好。”我逐渐执着于老师的声音、语气、语调,像是要分辨他们的声音与鹦鹉学舌有什么不同一样。当然,其他同学也弥补了我的不足,我从他们那学到了一些生活常识,比如什么时候穿春衣,什么时候穿短袖,什么时候戴手套?那个高一与我同班的大嗓门女孩也与我分到了这个班,她看上去收敛多了,或许也是认生的原因。我们这种文科班女生占比高,男生是少数,所以男生聚集的区域有什么动静,女生会全部转过头去,瞩目事情的发展。我们班男生中有一个“娘娘腔”,他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红楼梦》和贾宝玉,而他总会带给女生最潮流的风向,一会儿是风流折扇,一会儿是香纹丝巾,还有一阵子是丝领衬衫。
大多数女生都有自己的小团体,被“挑剩”的女生则游离在集体之外。这些小团体大多靠座位、成绩,原来的友谊联接。一下课,她们有的聚在一起谈论昨天晚上看电视剧,有的讨论题目,有的争辩,有的吃东西,有的评价某某新买的衣服,某某明星的绯闻等等。她们有聊不完的话题,鸡毛蒜皮,重大新闻都包含在内。
傍晚时分,风云突变,一大团明亮的白色云团扣在校园正上方。这块云团好像一块神奇的石头,且被打磨地完好。它的底座飘着几丝青黑色的云片,它的轮廓则仿佛是用金丝线滚成的,因为那里面蕴含着闪电。我在去学校的路上发现在前方的两幢建筑之间,闪了两下又长又亮的闪电,看上去十分隐秘。
回到家,我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只大蜘蛛。不出我所料,它待在距离那张画报很近的地方,它变得消瘦了,身体显得更大更黑,四肢显得又细又小,像一个中央镶有黑色玉石的挂坠,那样吊在墙上。我猜测,或许一整个冬天它都待在画报后面冬眠,经过一个冬天,春天来了,它则以新的面目出现了。
我实在不想记我奶奶的事,但她作为一个奇怪的人,我带着厌恶与好奇忍不住去记她。
高三又分班了,我被分到了下面A-班,我带着沮丧的心情进入了这个集体。大致上说,我适应环境很慢,但还勉强自娱自乐罢了。我在周记《新学期新打算》中写到:要摒弃不好的旧习惯,重新开始。这个班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所以我总是静静地坐着,享受新的环境、新的氛围。幸运的是,我旁边坐了一位我的初中同学,这令我感到很安心。从外貌上看,她变得更漂亮了,而那份熟悉感使我认为周围的空气,我是可以共享的。4个星期之后,我还记住了一些新同学的人名,我前面坐了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同学,名字叫做徐惠,他旁边坐了一位小巧可爱的女生,叫王志。
春日时分,校园道路上的气息令我想起了军训的事,军训营中也有这种气息,这种气味像是一座虚拟的桥,连通过去与现在。回想起来,军训生活十分惬意、自在,有很多空闲的时间。通常,在等教官的空闲中,学生就聚集在一起,要么几个交头接耳地闲聊,要么几个蹲在地上画沙,或者互相追跑,各人各异,不尽相同。
记忆是作用于大脑的反应,所以没有接触,没有语言,没有听觉就没有记忆。
这几天,又没有看到那只蜘蛛。
这几天时常下暴雨,这种暴雨是间歇的,停5分钟下5分钟的样子。
今天傍晚,天色阴得很快,人们纷纷猜测要下雨。我骑车去复印身份证,没想到失望而归。但我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觉察到天光,半阴半亮,我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天空此时正有两股势力在斗争,一边是象征雨天的乌云,一边是显苍白的天空,乌云的事例化为稀状的液体渗入白色的天空,又是蛮横的插了一脚进去,这里一条那里一角,我沿着马路护栏,骑着自行车,一会儿看看天空,一会儿又看看前方,当我看着前方时,我隐隐约约地听到隆隆的雷声,像是气泡冒出水面,在空气中破裂的声音。我带着疑问看了看天空,迟疑了几秒,又迅速看了看前面,此刻我想象我的头顶上方是一片池塘,池里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地吐泡泡。此时天空中的势力发生了变化:乌云几乎把天光包围了,这就近似一个池塘的圈了,我很是欣喜自己的这个想象,同时也有一点恐惧,暗自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当我已习惯了处理这两者的关系,我带着敬畏的心情,沉浸在自己奇妙的想象中。
家里总体来说,走上了一条似乎正常的轨道:爸爸哥哥服侍奶奶,妈妈照顾着我,嫂子照顾侄女。有时候是妈妈炒菜,有时候是哥哥炒菜,今天晚上哥哥就弄了猪脚,电饭煲里不仅有,炉灶上也正在炖着猪脚,全家人都可以围着这两锅吃饱了。
今天我才感觉到春的脚步已经近了,一层已经发潮,水汽踏着楼梯,到了2楼就不见了,后院里也飘了几片蜷曲、残败的樟树叶在地上,蘸满水的水泥地上的败叶像是昆虫的尸体。我在窗前写字的时候,也有小虫子从书缝里钻出来,这一切都表明春天已经来了,夏天不会远了。白昼开始变长,下午4时喜人的阳光打在树上,照出枫树摇曳的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