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长乐公主
因李象还是少郎，又有一层亲戚关系，便也没有忌讳，长孙冲将他引入内室。
“大姑姑”
李象看到一个年轻妇人，躺在床榻上，脸色蜡黄，病容憔悴。当即“爱哭鬼李世民”上身，扑倒在床榻边，失声痛哭。
“大姑姑，你怎病得如此重，象儿竟一直不知，实在不孝，象儿太心痛了......”
“这......”长乐公主李丽质微微吃惊，因李象脸埋在被子里，她没认出是谁，只得看向丈夫。
长孙冲嘴唇微动，无奈又无声道：“李象。”
打死他都想不到李象来这一出。
李丽质一怔。
再去看丈夫，眼底里分明闪过一丝轻厌，便瞬间明白了丈夫的态度。
好半天，等李象哭声小了，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水，双眼通红。
李丽质吃了一惊，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哪里做得了虚假。
她当即疑惑，回忆着过往，可是印象中李象循规蹈矩，不言善词，并未对她表现出如何亲昵的行为啊。
“难道是知道自己病得快死了......”李丽质幽幽想道，心里凄苦，眼圈也红了。
她伸出手帕来，轻轻为李象擦去眼泪：“象儿不哭，阎王面前无富贵，黄泉路上无老幼。生死有命，强求不得的。”
一句话说的李象再次失声大哭，更是扑进了李丽质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丽质感受到李象浓浓的眷恋之情，想到以往虽然不亲近，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姑侄儿，不禁流下两行清泪，抬起枯瘦的手抚摸着李象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象儿不哭，象儿长大了，该坚强了......”说罢，莫名想到自己还小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眼泪越发多了。
长孙冲喉咙哽咽，红着眼睛背过身去。
好半天，二人才止住抱头痛哭。
不知不觉间，姑侄间关系已然拉进了许多。
李丽质再看丈夫，发现他眼底的冷意少了一分，多了一分复杂。在那里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象儿”李丽质犹豫了下，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太子大哥被陛下下令闭阁读书，你实在不该那么做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李象做过什么，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宗室勋贵间早就传遍了。
“以子告父”虽然不能强行按在李象头上，毕竟李象是在为陛下“尽忠”，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那他告发谋反事，有什么过错？
但累生父至此，让堂堂太子形同囚禁。不管怎么说，都是李象造成的。
“亲亲相隐”，从孔夫子至今提及了一千年，已然深入世人骨髓，这也是长孙冲轻厌李象的原因。
李象沉默，世人不知自己其实是拯救了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不然以他作为，被废迟早之事。甚至李承乾自己都不领情，只会觉得自己坏了他的大业。
但无妨，只要李世民与自己心知就行。
李象抬起头来，表现的很符合一个少郎，突然“激动”道：“大姑姑，象儿不这么做，阿爷早就被废了......就算现在不被废，以后也会被陛下废掉太子之位的。象儿是想让阿爷悬崖勒马，幡然醒悟啊。”
“象儿不可胡说，不可妄意揣测陛下。”李丽质一怔，轻皱眉头道：“无端端的，陛下怎会废太子大哥呢。”
“......”李象欲说又止，最终颓丧的低下了头：“大姑姑教训的是，象儿知错了。”
模样十足的一个少郎样。
“唉”李丽质轻叹一声。
握住李象的手，虽然很想告诉他，他的行为已然动摇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但又于心不忍，毕竟李象年龄还如此小，一时意气之下不明白会引发什么严重后果。
“可是因为脸上的鞭痕？”李丽质轻声问道。
“不是。”李象直接摇头。
这让李丽质一愣，李象连一分的犹豫都没有，且看他目光坚定，也不像说假话。
一时之间她倒好奇了，问道：“那你告诉姑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一眼便看出是马鞭抽的，敢打李象的好像也没谁了。
“马鞭自己抽得。”李象说道，然后又否定：“不，是李象自己将脸撞到了马鞭上。”
“......”李丽质反应过来，没好气的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李象额头，哭笑不得：“你呀。”
“嘿嘿”李象嘿嘿傻笑。
“象儿啊，姑姑刚才不是教训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生在皇家，未必就比民间事情少，皇家有皇家的......烦恼......答应姑姑，以后行事多想一想可好？”
她本想告诉李象皇室之内的勾心斗角，与朝堂之上的纷争，但又担心李象年龄还小，对他说这些，未必就是幸事。
遂话到嘴边，改成了谆谆教导。
“嗯，象儿明白了，请大姑姑放心。”李象重重点头道，表现得很乖巧。
这让李丽质松了口气，用手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有些心疼道：“象儿生得这般好，可千万别留下了疤痕......”
“姑姑不必担心，象儿是男儿，伤痕是男儿身上的功勋。象儿最是仰慕陛下年轻时冲阵的英姿，巴不得身上疤痕多一些才好呢。”李象振振有词道。
“你呀，又说傻话，战阵岂是那么好闯的，陛下六骏是怎么没的你都忘了......”李丽质没好气道。
心里却莫名一松，觉得象儿终是孩子心气，应不懂得那些阴私勾当，也希望他永远不懂......如此人才能活得开心些。
“阿娘，你看我抓了只蝈蝈，阿娘看了一定心情好，心情好了阿娘的病也就好了。”一个小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看到李象跟他阿娘如此亲近，不由一怔：“你是谁？”
“这是延儿表弟吧？”李象站起来，“惊讶”道：“长得白白胖胖，端是可爱。”
“我都十岁了，你才可爱。”长孙延不满道。
“延儿，不得无礼。”李丽质斥道：“这是你太子舅舅家的大表兄，快快见过你表兄。”
长孙延有点不乐意，只因对方称他可爱，拿他当小孩子看。且他跟阿娘那么亲近，阿娘阿爷都不反感他。
他有时想跟阿娘撒娇，还被阿爷训斥呢。
就当现在，阿爷见他手里提着蝈蝈笼，就拿眼睛瞪他呢。
但阿娘命令，他只得有板有眼的行礼。
“长孙延见过表兄。”
“快快请起。”李象哪能真让他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