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3.预约
“文斯，我们手下有一家餐馆，一家酒吧，还有一个洗车店，这些地方足够我们洗干净日常所需的资金了，我们还有离岸账户、慈善基金，维多利亚还帮我们搞了不少加密货币，我们随时可以转移这些资金，我们把公司运营的很好，为什么要改变？”
雷蒙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算你不止想要洗白资金，也想要同时找到稳定的现金流，也应该在我们所擅长的领域去找，而影视业……该死的，文斯，我们两个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雷蒙德当然也知道寻找新收入来源的必要性，因为归根结底，他们之所以能在“市长”的位子上混的风生水起，是因为各方利益既得者都对此时芝加哥市内的现状感到基本满意，但假如有一天他们不觉得满意了呢？或者是有一方想要掀桌子，重塑这个城市的结构，他们两个被夹在中间该如何自处？
换句话说，他们得为自己考虑退路，或者说寻找洗白自己形象的办法，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人要居安思危，在这一点上他们一直做得很好。
但把影视业当成退路并不符合雷蒙德对退路的期望。
该怎么说呢，听上去并不是什么稳定的收入来源。
“所以我们才需要达瑞斯，雷，他已经在这个行当里混了很多年了，他可以帮到我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文斯，这有点不像你，依仗达瑞斯这种瘾君子？这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决策。”雷蒙德顿了顿，“文斯，我们应该找一条稳妥的后路，要办就把事情办的漂亮，你想进军影视业，没问题，但是至少找一个靠谱的人选领路，我没办法接受达瑞斯。他就是毫无涵养的暴发户，我才不要把自己的血汗钱交给这种逼人。”
说完，雷蒙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至于艾莉·温特斯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摆平。”
文森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弟弟：“你以为我想选择达瑞斯？他就是个烂人，就是个蠢货，脑袋里塞满了黄色废料，但正因为他是个蠢货，我才会找他，否则以我们对这一行的了解，被人坑了也许都被蒙在鼓里，但达瑞斯，我们可以控制他，我们来做主。”
“我可不这么觉得，文斯，我们已经陷得足够深了，每走一步都应该小心谨慎。”雷蒙德摇摇头，打开文森特办公室的大门，“玛吉，你可以进来了。”
把玛格丽特叫进办公室，说明雷蒙德已经不想和文森特谈论这个话题了，最后结果就是，文森特没有说服雷蒙德同意他的安排，“寻找后路”计划依旧悬而未决。
有的时候文森特甚至觉得雷蒙德是故意的，或许他很享受现在的工作内容，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从中作梗。
而文森特，他想的都是铺垫好退路就全身而退，带着一家人离开芝加哥，去个太平的地方发展……
就在文森特思索下一步的对策时，玛格丽特抱着她的笔记本走进办公室：“我听到你们刚才在吵架，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细节吗？”
“没有，玛吉。”靠在门边的雷蒙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今天有多少人预约。”
有人遇到麻烦了需要兄弟两个帮忙解决，他们付钱，兄弟两个替他们摆平麻烦，这些钱分批次流入归兄弟俩所有的路边餐馆、酒吧、洗车店亦或是什么别的地方洗干净，之后再流入流入不同的电子账户，大致的流程就是这样。
时不时地，也有像萨瑟兰警长这样的人物欠下人情债，这些人情债早晚也会派上用场。
“今天上午有四个预约……”
玛格丽特还没说完，雷蒙德就“Fuck”了一声。
——四个潜在客户，都见完恐怕要吃午饭了。
“雷，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起家的。”文森特说道，“无论来找我们的是什么人，就算是街边的小混混，只要钱到位……”
“我知道我知道。”雷蒙德摆了摆手，“都是些什么人，希望我们做什么事？”
玛格丽特点点头，打开笔记本，开口道：“有一个迈克尔·贝内特，他说他的表亲因为偷车被警察抓了，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帮帮忙，把他捞出来或者怎么样？”
“去他妈的，找个律师，交笔保释费不就结了？”
“他是惯犯。”玛格丽特说道，“在警察那边有案底。”
雷蒙德瞥了玛格丽特一眼，轻耸肩膀：“那就找个好点儿的律师！天哪！”
“雷说的对，玛吉，你不是第一天干这活儿了，表亲是偷车惯犯，意味着这个人八成也是穷鬼，请不起好律师，才会来找我们帮忙，就算我们这次帮了他的忙，他的那个表亲很快又会被送进去，我们不会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文森特坐回到办公桌后面，“这人我们不会见，还有别人吗？”
“好吧，”玛格丽特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回答道，“还有一个维克多·马西斯，他是‘基石地产’的创始人，他怀疑他的妻子最近一直在尝试杀掉他，希望我们能做一次‘私人调查’。”
“芝加哥有将近三十家侦探社，四家安保公司，为什么来找我们？”雷蒙德问道。
“马西斯先生就是从芝加哥长大的，他认为找本地人更靠谱，而且我们名声在外，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守口如瓶，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不能让媒体知道。”
“基石地产，是那家搞房地产投资和翻新的公司是吧？”文森特问道。
“是的。”玛格丽特点了点头，“他们三年前投资了麦金利公园街区的一块儿地皮，之后现任市长将那一片地列入了‘环境整治计划’，他借此赚翻了。”
“也许他在市长办公室有人脉，提前收到了风声，”文森特一边玩弄着手中的圆珠笔一边向靠在门边的雷蒙德说道。
“也许。”雷蒙德耸了耸肩，“但是这里才是市长办公室。”
“去你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雷。”
“——所以你们要不要见他？”玛格丽特问道。
“我们可以接受这个。”文森特给这位被自己妻子盯上的维克多·马西斯亮了绿灯，“除此之外呢？”
“还有个名叫，呃，奥莱娜的女人，这是她本周第四次给我们打电话了，她说她的妹妹失踪了，希望我们能帮帮她的忙。”玛格丽特顿了顿，“她很着急，所以我把她的预约排在了今天。”
雷蒙德抓了抓下巴：“她应该先去找警察，上报失踪人口。我们是可以帮她找人，但那是在警察不肯帮忙的情况下，要知道找人可是件麻烦事，如果警察肯伸出援手，我们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文森特点了点头，认同雷蒙德的观点。
“她不能这么做。”玛格丽特反驳道。
“也许你可以说的更明白一点，玛吉。”雷蒙德说道，“让我们听听你的高论。”
“她是非法移民。”玛格丽特说道，“她的妹妹也是一样。”
“我就知道。”雷蒙德咂咂嘴，走到文森特的办公桌旁边，坐了上去，结果被文森特一巴掌推了下去，没办法，只好斜倚在窗台上，“但愿她在这里赚的钱够数。”
道理很简单，如果这个奥莱娜因为妹妹失踪而去找警察报案，那么自己非法移民的身份就会曝光，她们都会被强制遣返，没有回旋的余地，前提还是警察能找到她的妹妹。
文森特斜了雷蒙德一眼：“好吧，玛吉，她有说她妹妹已经失踪几天了吗？”
“大概三天左右。”玛格丽特回答。
“三天？”雷蒙德撇了撇嘴，“如果她长得很好看，生存几率渺茫啊。”
“是的，她长得好看。”玛格丽特说道，“至少她是这么形容的。”
“希望她做好听到噩耗的准备了。”雷蒙德说道。
“嘿，雷，一会儿别当着她的面这么说话。”文森特开口道，“别这么混蛋。”
“当然了，我在外人面前是个天使，从来不会嘴臭别人，”雷蒙德轻耸肩膀，“此时此刻，我只是想说明一个现实，那就是这个女孩儿很有可能已经……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里是芝加哥，我们生活在一头野兽腹中。”
“Okay，玛吉，”文森特双手交叉，手掌心来回摩擦，“你说上午有四个预约，你已经说了三个，还有什么？”
“第十八分局的格雷森分局长想要和你们见一面。”
“‘黄金格雷森’想见我们，哈！”雷蒙德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之所以把格雷森叫做“黄金格雷森”，是因为芝加哥第十八分局负责芝加哥最富裕的地区，也就是黄金海岸（近北区）的治安。
对于警察来说，这一分区可是肥差，数不清的人做梦都想要进入第十八分局工作，全市最低的犯罪率，最安全的环境，有时十天半个月都听不到枪声，如果能进十八分局，谁愿意在十五分局拼命呢？
“但是他不会来这里，他希望你们在午餐的时候去黄金海岸见他。”玛格丽特补充道。
“这个老混蛋架子还挺大，嘿，我听说他每天都在龙虾汤里泡脚，恐怕连热狗都不知道从哪头儿开始咬。”
“雷！”文森特先提醒雷蒙德注意收敛，随后面向玛格丽特说道，“我知道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把第一个人打发掉，剩下那两个人如果来了，就让他们来我办公室，下午有什么必须要见的人吗？”
玛格丽特摇摇头：“没有必须要见的人。”
“行，无论下午有谁想见我们，全部推掉，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文森特一边说，一边拉平裤子上的褶皱，往舒适的椅背上一靠，“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你可以去忙了，玛吉。”文森特说道，“带上门。”
玛格丽特点点头，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出办公室，顺便带上了门。
雷蒙德偏起头，好奇道：“你下午有什么事情要办？”
文森特没有搭话，猫下腰打开桌子底下的保险箱，将多米尼克交给他的鼓鼓囊囊的信封取出来往办公桌上一丢，随后“砰”的一声合上保险箱门，指着信封道：“这就是下午要办的事情。”
雷蒙德眨巴了两下眼睛，猜到了这信封的来历：“啊哈，多米尼克送你的圣诞礼物？”
文森特白了雷蒙德一眼：“去你的，雷，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月。”
“好吧，那就是万圣节礼物，都一样。”雷蒙德往文森特的办公桌前一坐，“我猜里面也许是一枚假手雷，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我会为你奋战至死’。”
“你觉得这很好玩儿？”
“就是开个玩笑，”雷蒙德耸耸肩膀，“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拆开它？”
有些心累的文森特拿起一旁的裁信刀，将信封裁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库克县的地图。
严格来讲，芝加哥市只是库克县的一部分，可以简单的视为“县城”。
所以库克县的地图自然也包括了芝加哥市。
文森特一眼就看到了帕洛斯森林保护区的某地被人用红色的水笔打了一个红叉，旁边还标着一串带小数点的经纬度，底下又写着三个英文字母“dig（挖）”。
文森特将地图摊在桌子上，摇了摇头。
“怎么了？”雷蒙德凑了上去，看了看地图，“多米尼克发现了外星人的基地吗？”
“我们得搞两把铁锹。”文森特回应道。
显而易见，多米尼克希望他们帮他在此地挖个东西出来。
雷蒙德也看到了地图上的标记，随后坐回椅子上：“好吧，你觉得多米尼克在森林里埋了什么？保险箱？尸体？某人的人头？某个背叛了‘事业’的倒霉蛋的大肠？为什么要我们现在挖出来——不，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是为什么他要我们去帮他挖出来，他的手下就不能做这件事情吗？他们没手没脚，四肢不健全，还是智力有缺陷？那黑手党算什么？残疾人康复中心？”
不管怎么想，雷蒙德都觉得多米尼克不怀好意。
“你的这些问题只有挖开了才能知道。”
多米尼克在这里埋了什么东西对雷蒙德来说并不是重点在于为什么要帮他挖出来。
“为什么我们要帮他做事，他人已经在监狱里了，就不能老实一点？”雷蒙德问道。
“因为就算他人在监狱，对外面的影响力也不减当年。”文森特咂咂嘴，“不管你承不承认，他始终都是桌上的一员，为了平衡，我们不能忽略他。”
“他很危险，文斯，”雷蒙德提醒道，“和他沾边准没好事。”
“那我们更不能放着他不管。”无论雷蒙德怎么说，文森特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们最好晚饭点儿去那边，那时候人少，太阳快要落山，森林里也没人巡逻。”
说完，文森特将地图折好，塞回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