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5章 失败者的残念
它浑身布满裂纹，皮肉翻卷，骨骼裸露，血水从破碎的脊骨中狂喷，像是体内还在流淌着千年的怒意。
巨鲸眼眶空洞，里面燃烧着淡淡的魂火。
它一声低吼，巨尾横扫，整个血渊都震了三震！
我被那股冲击波直接震得差点摔出血舟！
“抓稳！”九九怒吼一声，镜魂暴涨，硬生生拉住了快要散架的舟身。
“那是什么鬼东西！”墨灵吼道，脸色苍白。
“古族英灵幻化的血兽！”瑶音沉声道，骨笛魂气涌动，“血渊守门者！”
“它不让我们过！”苏雁咬牙，已经横起断镜准备硬拼。
可那鲸影太大了！
就像一座浮岛，从血海中破出，张开布满倒刺的巨口，直接朝我们吞来！
九九魂气炸开，掌中镜印猛地一推！
一面碎镜结界在血舟前方浮现，硬生生挡下了鲸口的第一击。
“瑶音！”她厉喝。
“明白！”瑶音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骨笛上！
咻——！
笛音如刃！
那骨笛爆发出刺耳至极的鸣响，带着断魂之力，直击巨鲸魂火！
巨鲸痛苦地嘶吼一声，身子猛地一抖，血水四散。
但它没有退！
反而更加疯狂地咆哮，巨尾掀起滔天血浪，狠狠砸向血舟！
轰！！！
血舟剧烈震颤，船身上咒文一道道龟裂！
我咬牙，强行调动影印之力，影出一道断魂虚刃，朝鲸尾斩去！
可那鲸尾坚硬如山，只被斩裂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挡不住！”墨灵骂道，满脸是血。
“拖住它！”九九咬牙，一掌拍在瑶音肩膀上，镜印魂力灌入！
瑶音低吼一声，骨笛裂纹猛地扩大，一道尖锐至极的魂波震荡开来！
笛音直刺巨鲸魂火核心！
轰——！！
巨鲸怒吼着挣扎，魂火爆碎！
它的庞大身躯在血海中疯狂抽搐，血浪倒卷，整个血渊都似乎跟着颤抖了！
我趁机抱着赵磊往船舱深处退去。
九九则一记镜魂反爆，硬生生将鲸尸震得往后翻滚，砸进血浪深处！
血海归于短暂的寂静。
我们赢了。
但代价惨烈。
血舟严重受损，船身裂开数道大口子，咒文流失，整艘船开始慢慢下沉。
“快！”九九大喝，“找出口！”
瑶音脸色苍白，指着前方：“渊心那边——有冢门！”
我们不敢再耽搁。
血舟摇摇欲坠地朝渊心最后冲刺！
血浪拍打着破碎的船身，每一次都像要把我们直接打进血渊。
我抱着赵磊，苏雁和墨灵扶着瑶音，九九魂气全开，硬生生把船的最后一点阵力撑到极限！
就在血舟即将解体的一刻！
轰——！
船身猛地一沉，我们整个被甩飞了出去！
连叫喊都来不及，只能死死护住自己！
四周一片血红与黑暗交错。
我只觉得天地翻转，魂脉像被撕碎。
然后。
“嘭！”
我狠狠砸在一片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不是血水！
是冰！
我强撑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片覆冰之上。
冰面下，是无数扭曲而模糊的人影，在缓缓挣扎。
仿佛那冰层，只是把他们封在了地狱的门口。
九九咳出一口血，从不远处挣扎着爬起。
瑶音半跪在冰面上，骨笛裂成两半，魂气萎靡到极点。
苏雁和墨灵也跌落在不同方向，衣衫破碎，气息微弱。
赵磊还在我怀里，昏迷不醒，魂线几乎透明。
寒气像刀子一样往骨头里钻。
我浑身发抖，却不敢停。
“这里……”我颤声道，“是什么地方？”
九九抬头，看着那覆满冰霜的天地，缓缓开口。
“寒骨冢外围。”
“寒骨路——已至。”
四周空旷无比，只有无边无际的覆冰遗迹，冰层之下，是堕玄族数万年未散的残魂。
我们，终于到了。
但真正的绝境，也才刚刚开始。
我们从血舟残骸中爬起时，寒气早已侵入骨髓。眼前，是一片被冰封的白骨之地。
这就是寒骨冢。
四周雾气翻涌，浓得几乎化不开。远处依稀可见一根根嶙峋的白骨，如高塔般错落矗立。有些骨头粗若山柱，缠着风干的魂丝和碎裂的族印；有些已断裂倾倒，像坟地里被岁月压塌的墓碑，腐朽又森冷。
“妈的，这地方……跟活着的坟差不多。”墨灵声音颤了颤，脚步下意识往后缩。
“别停。”瑶音的声音冷淡，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坚定，“冢心在那里——只有穿过骨道，才找得到。”
她抬手指向远处冰雾深处，白骨堆砌成一道细长的通路，左右皆是魂火冻结之影，像是曾经的魂灵，在最后一刻化作了石像。
我看向瑶音。
她的瞳孔更深了些，骨笛已裂成两半，但挂在腰间依旧轻轻颤动。她的气息不再是纯粹的魂气，而像是某种印的呼应——骨印，或者说是那被遗弃的第八印，正在共鸣。
九九一步步走在最前，魂印低鸣，镜光绕体。她没有说话，但脚下很稳，每落下一步，骨道下就响起一声轻响，像是谁在回应她的步伐。
我背着赵磊，脚步愈发沉重。
他的体温已低得几近消失，魂线只剩一缕游丝挂在胸口，像随时都可能断的灯芯。
“再快一点。”我低声催促自己，“不能死在这……”
穿过一片被冰霜冻结的骨林，我们终于踏入了一段笔直如箭的骨道。
那道上铺满骨片，踩上去会发出“咔咔”脆响。左右两侧的骨柱上，刻着堕玄族古文，像是某种诅咒，凝固在岁月长河中，静静盯着每一个闯入者。
瑶音忽然停下，眉心骨印隐现。
“来了。”她轻声道。
雾里，一道魂影缓缓浮现。
它是人形，却没有脸。身穿破败的堕玄袍，骨架裸露，脊柱外翻，一双手臂被缝在胸前，像是祭祀时被活封的骨奴。
不止一具。
两道，三道……十数道影子，从冰雾中爬出，缓缓拦在前路之上。
“堕玄残影。”九九沉声，“是寒骨路的……试炼守影。”
“如果是试炼。”苏雁咬着牙，双目血红，“那咱们就砍过去。”
她拔出断镜，一剑斩出，镜光破骨而起！
可那魂影只是低头，轻轻一招手。
她的魂刃，竟然……反弹了回来！
“它们能反射魂力！”墨灵惊呼。
“不是反射。”赵磊咬着牙，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它们记得……我们每一个人的魂印。”
“它们是……过去失败者的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