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镇老大
春夜静悄悄的，远处偶尔传来蟋蟀的鸣叫。康斯坦丁像猫一样窝在沙发里，无聊地观看着那个看了一千遍的电视频道。
“莫吉廖夫州，明天有大风，请对粉尘过敏的居民准备好口罩出门；戈梅利州，晴，适合室外活动...”
康斯坦丁“嘎哒”一声关上电视机，伸了个懒腰。
终于熬到早上了。
尤希娅父母走后，康斯坦丁心底空荡荡的。这些天他一直住在尤希娅家，几乎没有睡一个好觉。
他很想给雷欧提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如果去找尤希娅要电话号码的话，又怕她胡思乱想。
那张支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拿着着五十万离开我的女儿”，还是“我要去赴死了，尤希娅就托付给你了”？康斯坦丁不敢去猜，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接受不了。
他最终也没去银行兑换这张支票。康斯坦丁将它揉成一团，塞进自己与尤希娅合照的相框背面。
“即将为您带来关于莫吉廖夫市大火最新消息。据本台记者报道，目前子午线糖业集团仓库的大火已经完全扑灭。本次大火造成了两名工人死亡，二十四名工人受伤，具体的经济损失还在统计中...”
康斯坦丁一激灵，睡意顿时消散。
雷欧提斯先生搀扶着太太，在废墟前久久伫立。面对记者的镜头，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本次火灾的原因我们还在调查...请各位放心，子午线集团一定会积极开展善后工作，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叔叔本人没事就好...这些货物应该全部上了保险，不会造成太大的亏损。可是这次事故出了人命，他该怎么面对那些受害者家属呢？
尤希娅房间里传来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康斯坦丁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冲向门口，啪嗒一声拉下电闸。
“你一直醒这么早吗。”尤希娅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停电啦？”
“我这边检查了电闸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厂房那边调来了大型器械，给电路烧坏了。”康斯坦丁躲闪着她的目光，“等会我去我们的工地那边检查一下。”
“爸爸那天和你说了些什么？从那天起你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尤希娅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对不起。以后再说吧。”
康斯坦丁亲吻她的脸颊，转身就走。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座小木屋了，他开始在无人的街道狂奔起来。
白桦镇从未有过这么好的天气，啤酒厂厂房的建设如火如荼。纵使现在是大麦的播种时节，农场人力紧张；弗拉德还是摇来了不少青壮年来工地帮忙。
自从康斯坦丁外出学习那一天起，原始股东们就开始筹备厂房的建设。目前已经初具雏形，进入中期的装修工作。
这是小镇自己的企业！人民的企业！大家多出一份力，就能更快过上小康生活！
“是康斯坦丁！”手脚架上传来洪亮的声音。
康斯坦丁诧异地抬起头，几乎所有工人都在朝他打招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了？
“嘿老大！听说你给我们拿到了一个超级牛逼轰轰的项目。”十六七岁的男孩挥舞着刷子，朝康斯坦丁挥手。“老大！记住我！我叫尤里！发达之后记得开车带我兜风！”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我失业快七年了，正为孩子结婚的钱发愁。是您救了我们一家！”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激动地握紧他的手，递上一盒蛋糕，“这是我妻子烤的，希望您能喜欢！等啤酒厂建成之后，您看...我能不能继续留在工厂工作？我之前有在红砖厂干活的经验...”
“谢谢各位！”康斯坦丁深深鞠了一躬。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小工厂为小镇做出了这么大贡献。看到他们的笑脸，康斯坦丁由衷地高兴。
可是，一想到不久的将来。他要在这些朴实的局民与尤希娅一家之间做出选择。他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有心事？是事业上遇到了困难，还是和未婚妻吵架了？”弗拉德拿着两瓶姜汁汽水，坐到他的旁边。
“都有一点。”
“如果是爱情上的事，那我爱莫能助。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话都不敢和女孩子说的二逼。”小老头用牙撬开汽水瓶，“如果是事业上的事！那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要向你推荐一位人才。”
“你认真的？”
“那当然，我们农场的广告怎么说来着。弗拉德严选，您美满生活的保障！”弗拉德自豪地拍拍胸脯，“我想推荐我的儿子，他叫尼古拉。莫吉廖夫国立大学微生物学的硕士。是你的校友。”
“听说过，他在小镇里很出名，大概是全镇唯一一个硕士吧？按辈分来说...我是不是应该叫他叔叔？”
“多冒昧啊！他就大你几岁！”小老头皱皱眉头，“我妻子身体很差，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他在大学的成绩一直很不错，或许可以让他来啤酒厂当你的技术顾问。”
“您搞错了吧。”康斯坦丁苦笑。
莫吉廖夫国立大学的硕士？来这种四线小镇新啤酒厂当技术顾问？弗拉德敢开这个口，康斯坦丁也不敢接受啊。真以为技术顾问就是每天呆在实验室，时不时看一眼显微镜？
“没开玩笑。在早些年还没有解体的时候，国家确实会给他们这群知识分子分配很好的岗位。可是时代变了。”弗拉德忿忿不平，“说得真好听，什么叫‘凭借自身优势积极解决待业问题’，放tnnd屁。”
“我确实很需要这样一位技术人员...可是这是不是有点辱没你儿子了？”
“可不能这样说，这也算一种投资。我觉得你的啤酒厂前途无量！”弗拉德吨吨吨地往胃里灌汽水，“你不了解我儿子，我感觉他被西方那些思想毒害得非常严重！天天叨唠着什么人权啊自由啊什么的...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工作，我也放心。”
“我尽量吧，把他的住址和电话给我。刚好我最近还要去一趟城里。”
“啊？你要去拜访他？算了吧，我儿子脾气特别怪。”弗拉德连忙摆手，“我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回来了。”
“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等我把手里的事忙完立马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