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怪人
秦梦瑶自然有所耳闻，但是她相信师父挑徒弟的眼光，如果是大奸大恶之辈，绝对无法让他破例收下。
今日接触后，第一印象还好，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意志坚定，行为举止也挺端正，只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哀伤，似乎有一些特别的过往。
离开大殿后，秦梦瑶一边带领楚轩，在主峰上闲逛，一边为他大致介绍一下宗门情况。
道宫共有七脉，掌教这一脉就坐落于主峰，总领门中大小事务。
其余六脉，依照各脉真人的修炼方向不同，偏好不同，有的专修内丹，有的专修外丹，有的专修剑道，有的专修天机卜算之道......如此林林总总分出七脉。
道宫弟子没有内外门之分，都是依照辈分排序，而且各脉之间关系一向良好，守望相助。
当然，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矛盾。
既然是修道宗门，各人对于“道”的理解自然有所不同，尤其是各脉之间。
有时候在这方面产生了争执，难免吵得面红耳赤，还得主峰这边过去调停。
不过在面对外敌的时候，道宫七脉都很团结，关起门来吵得再厉害，上战场依旧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同伴。
楚轩听完后，感觉这青莲道宫，确实算是相对和谐的宗门。
在这里修炼，不需要应付老谋深算的阴险师长，不需要与卑鄙无耻的师兄弟争修行资源，更不需要小心以色诱人的红颜祸水......
这才是正道宗门嘛，当然，据楚轩所知，青莲道宫在整个修行界中都属于少数派。
其他正道宗门，可能风气相对好些，但是内部也偶有争权夺利的现象发生，尤其是人越多越难管理。
从这方面看，青莲道宫通过严苛的择徒条件，控制门中弟子整体人数，也未必没有好处。
......
两人走到幽静的后山之时，秦梦瑶遥遥指向山巅处，一方如卧牛般的古朴青石。
“那里是后山最高、最接近天宇之处，虽然灵气浓度与其他地方并无区别，但是视野很开阔。”
“以前我喜欢坐在上面修炼，偶尔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远处无尽青山，心情也会随之平静下来。”
“现在这个位置就让给你吧。”
楚轩本想婉拒，秦梦瑶就继续道：
“不必客气，我已经许久没去过那里，看山多年，青山已在我心。”
楚轩咀嚼了一下这句话，这才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附近林中传来了百灵鸟的叫声，清脆婉转，如溪流潺潺，又似风铃轻响，十分悦耳。
楚轩听着听着，有些伤感，眼中不自觉流下泪来。
泪水滴落的刹那，他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哭？
真是奇怪，刚才他并没有想起姬明钰，而且她从来没有养过这种鸟儿，他甚至从来没听过她唱歌。
楚轩怔怔流了一会儿眼泪，才向山巅青石走去，仿佛忘记了师姐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坏掉了，所以希望通过修炼，让自身的情绪平复下来。
看着楚轩坐在青石上，五心朝天，闭上眼睛，秦梦瑶并不觉得对方失礼。
她只是对这位师弟更好奇了，他有着怎样的过往呢？又为什么会莫名流泪？
......
就这样，楚轩在青莲道宫的全新修道生涯，自此开始。
他哪儿也不去，整日整夜坐在山巅青石上，专心一意运转功法，汲取天地灵气，帮助仙气加快修复道体。
有时候睁开眼，楚轩依旧会想起很多往事，但是现在已经能相对平静接受。
一方面是知道那人并不是那么绝情；另一方面是，自身的状况在一点点变好。
只是每当这种时候，心情难免会有些起伏。
为了更快平复下来，楚轩学着像师姐说的那样，看看远处的青山。
然后展开师父手抄的《黄庭经》，一字一句诵读。
久而久之，在道宫中，关于楚轩的传闻越来越离谱了，年轻弟子们说他是修炼狂魔，不吃不喝不睡，就待在那青石上修炼。
还有人说，他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流泪。
总之他这个“怪人”的标签，已经深刻印在众弟子心目中。
当然，宗门里莫名其妙的怪人太多了，显得楚轩也不是很怪的样子。
比如，有位长辈天天对着树木说话，还会抱着它又哭又笑。
再比如，门中有位“魔道凶人”，大家怕他怕得不行，完全搞不懂掌教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等危险人物都能收入道宫。
听说最近还有位新收的弟子得了癔症，自称青莲道宫第三代祖师下凡，颇会闹腾，把一众师长们搅得头疼不已。
楚轩自然不知道这些，近三个月来，师父并没有来看过他，似乎觉得没什么需要指点的。
梦瑶师姐倒是来过一次，问他还习不习惯？
楚轩只是点点头，然后师姐也走了。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们给了他默默舔舐伤口的空间和时间，相信他总会有痊愈的那一天。
-------------------
这一日，楚轩一如既往地坐在青石上，诵念黄庭经。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
“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
不过就在这时，有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偷偷摸摸溜到附近，隐在林中，遥遥偷看楚轩这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两者一穿浅绿色衣裙，一穿红色衣裙，都是颇为玉雪可爱的女孩儿。
楚轩毫不在意，偶尔是会有些弟子假装路过，好奇地偷偷看他。
不过这次好像有些不同，两个女孩儿起了争执，最后那个绿衣少女转身走了，红衣少女倒是鼓起勇气，一步一步，慢慢往青石这边挪过来。
楚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竟是个“熟人”，在飞仙观见过的，好像是许真人新收的弟子。
红衣少女见到他望来并不害怕，反而鼓起勇气，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
然后她有模有样地弯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道：“月儿拜见大师兄！”
楚轩有些讶异，“为何叫我大师兄？”
月儿抬起头，理所当然道：“你是掌教的弟子，我们都叫秦师姐大师姐，你自然就是大师兄。”
说着她瘪起小嘴，有些不甘心的模样，“我比你还先入门呢，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你叫我师姐吗？”
楚轩难得微微一笑，“辈分这种东西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