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骑士
在店内这片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下，还是泰禾先开了口。
“我不清楚是一位半身人骑士比较稀奇还是见到半身人被偷了钱更稀奇，”泰禾严肃地说着，“但要是这两件事真能发生在同一个半身人身上，我不得不怀疑我现在已知的世界观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不是我听过的最讥讽的种族歧视，但我还是会想要给你脸上来一拳，”塔塔维利亚伸手摘下脸上的棉布，随后不知是想拿去扔了还是还给泰禾，迟疑着垂在一旁，“如果我不是处在这个如此令人羞愧的情况下的话。”
泰禾走出柜台，接过了那块棉布，随后转身从架子上取了一段新的棉布，把它和一小罐新调的蜂毒药膏一起塞回到塔塔维利亚手里：“我能看出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他赊账，什么样的人是不能让他赊账的。”
说这话的时候，泰禾想到的是某位矮人，他都不知道在镇上的啤酒馆赊了多少了。
相较于格林特，眼前的这位大概曾是骑士的半身人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能让人感受到某种根植于内心的正直。
虽然自己现在确实缺钱周转，但也没必要硬逼他立马付钱。
“不，汉希先生，拖欠应付的账单是可耻的行为。”塔塔维利亚将手里的东西推还给了泰禾，又重新带上了黑帽，“请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抵消这笔费用，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嗯...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擅长些什么。”泰禾捏着下巴道。
塔塔维利亚站直了身子，以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向泰禾致意：“我曾为维斯王国的国王效力，我的父亲曾是皇家骑士团的团员，因此我作为见习骑士从小就进行着刻苦的训练。我擅长近距离的战斗，也能熟练使用弓箭。”
“还有呢？”泰禾打量着他点头道。
塔塔维利亚停顿了片刻，随后解释道：“实话实说，我从小接受的战斗训练与礼仪课占用了我的全部精力，以至于我并没有其他可称道的长处，此次前来也是想向本地的伯爵推荐自己......在治好这张脸之后。”
泰禾顺着话题问道：“虽然我知道维斯王国的国王是埃兰王国现任国王的亲叔叔，但王族之间的亲情关系应该不足以让一位皇家骑士团成员走那么远的路来加入一个毫不相识的领主。”
“能到埃兰王国的这个镇子来是一个偶然，而且，我父亲是骑士团成员，但我不是。”塔塔维利亚回答得有些僵硬，“事实上，我从未正式加入皇家骑士团......”
“我猜，这中间有很多复杂的原因，提起它们可能让你不舒服，所以我不问了。”泰禾点点头，看塔塔维利亚以礼貌的姿势表达了感激后，继续说道，“不过我现在的麻烦，恐怕不是你能帮得上的。”
“汉希先生，请讲讲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为了自己的尊严，塔塔维利亚显得有些窘迫。
“这样说吧，我和你一样，缺钱。”泰禾解释道，“现在是秋季，在入冬之前我需要缴纳这家店铺下半年的摊位税与营业税，在来年还需要向领主缴纳我作为领地居民的人头税和财产税。”
“这倒是在每个国家都一样。”塔塔维利亚同情地点评道。
“就在这两天，我有了个特别的机遇，那本应能让我安心的度过这个冬天......但世事难料，我现在得用我存下来的一些存款来换取一些...怎么说呢，拿来给一位胃口很大的家伙当伙食费，否则她就会制作出很大很大的麻烦。”泰禾摊了摊手。
“胃口很大的家伙？”作为一位半身人，塔塔维利亚有着相对较为收敛的好奇心，但他还是对泰禾口中提到那些事有了兴趣。
“嗯...我估计她的胃口应该会非常，非常大。”泰禾苦笑道。
“那得有多大才能让您交不了今年的税？”塔塔维利亚瞪大了黑帽下的那双眼睛。
“粗略估算，她能在入冬前吃下60头羊。”泰禾讲出的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塔塔维利亚的预料，让他险些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嗯，除了这个麻烦以外，我还想找人帮忙开拓荒地，我想你在维斯王国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宏伟的皮利尼亚山了，”泰禾倒是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一边整理着现状一边继续解释道，“我还得和镇上的猎户沟通沟通，以防他们在山上遇到不必要的危险，再然后就是与当地的自由民谈谈交税的事，或许我们能各取所需......”
塔塔维利亚听着泰禾条理分明地列举这些琐碎又紧迫的事，默默坐下。
他沉默了片刻后，再度开口道，“也许我确实没有办法解决您需要面临的问题，但如果您需要劳动力，我愿意在这段时间内为您效力，哪怕只是暂时的。”
“嗯...”泰禾事到如今也认识到了，眼前这位身材小小的半身人准骑士，显然将这个仅仅是五枚铜币的赊账看得比什么都要更加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随我上一趟山吧。”泰禾讲道，“到时候，让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好的，汉希殿下。”塔塔维利亚非常自然的向泰禾行骑士礼，脸上扶着，搞得泰禾不得不赶忙给他扶起来。
“喊我泰禾就行，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你需要效力的对象。”泰禾解释道。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汉希...泰禾殿下。”塔塔维利亚固执地说道，显然并不打算妥协。
泰禾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那就随你吧...晚上就留在我的店里吧，希望你不要介意在地上睡觉。”
“我已经习惯了。”塔塔维利亚叹了口气，刚准备随便找个地方一躺了事，结果被泰禾一把拉住，并带到了店后面的那个仓库。
睡前，泰禾重新为塔塔维利亚敷上了蜂毒药膏，而本来已经躺下的塔塔维利亚为了道谢又起身打算经理，险些又让脸上的那块棉布滑下来。
泰禾花了一阵子解释才终于让塔塔维利亚安心躺好。
在那之后，由于近日的状况，临睡前的泰禾考虑了是否要将仓库改造成临时的旅店，并以此向各路客人收一笔过夜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