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山
在一间狭窄的仓库里，光线昏暗，空气里混着些陈旧木料和干草的气味。
泰禾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火光摇曳着，把杂乱的木桌和堆积在里面的麻袋映得忽明忽暗。
“我不知道菲尼克斯咋样，但格林特你一直没地方住吧？今晚就在这里凑合凑合吧，明早太阳升起之前就出发。”虽然不算能住人的地方，但起码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
“泰禾先生，我依旧搞不懂，您到底为什么觉得一群地精很有价值？他们能为您带来什么？”格林特抬头问道。
“格林特，你真的需要我解释给你听吗？学学那个半精灵吧。”泰禾朝仓库里努了努嘴。格林特这才注意到菲尼克斯早已经靠着麻袋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还不知什么时候就打起了轻鼾。
“干，这混蛋动作还真快！”格林特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熟睡的菲尼克斯，随后一边嘟囔着一边也迈着短腿跑进仓库，开始挑麻袋堆里最平整的一块躺下。
在同样睡下去之前，格林特倒是还记得最基本的礼貌：“泰禾先生，这麻袋里装的什么，让咱们躺着没关系吗？”
“只是一些囤着的货物，压不坏的。”泰禾解释道，“你们别把麻袋弄破就行，明天咱们还得靠这些存货去和地精们好好谈谈。”
“谈谈？”格林特试了试麻袋够不够结实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您一定是想多了，地精只是群野生的邪恶生物，怎么谈？”
“就算和你解释你也没法理解吧。”泰禾叹气道。
格林特挠了挠头：“泰禾先生，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像您这样拥有家产的贵人怎么还需要和地精打交道...”
“贵人？”听到这个词后，泰禾眉头一皱。“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非常有钱的富商吧？”
“是啊，那不然呢？泰禾先生，您拥有一家店铺，一门生意，每晚都能睡在柔软而又温暖的床铺上，这难道还不够好吗？”格林特双手握着，做祈祷状，仿佛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一般。
“按这样说倒是确实，至少我的生活比你们这样的游民要强得多。”泰禾坦诚讲道。“但这样一来，我比你们要烦恼的东西也要多得多。”
“烦恼？您还会有烦恼？”格林特不可置信的问道。
泰禾叹一口气后，继续解释道：“我就简单讲讲吧，生活在城镇里，经营一家店铺，就意味着我要承担作为格拉温德伯爵麾下的一介合法公民而必须担起的责任。”
“责任？”格林特歪头问道。
“是啊，我作为一位合法公民，仅仅是直接的货币税就有三种，我需要按季度定期缴纳人头税和财产税，如果我要加入药剂师行会的话还得缴纳会员费，而才只是一个开始。”泰禾抛书袋式的继续讲着，“以镇上的规定，我为了经营这家店铺还得每年单独缴纳一份摊位税和营业税，平常还得根据我购入的货物分别交付货物税和印章税，更别说，除了货币税，在西北领地的公民还需要服定期兵役，除非他能支付足够的......”
泰禾本还想继续讲关于农业自然经济社会中各路封建领主是如何将平民的价值榨的一干二净时，格林特那粗鲁而又突兀的鼾声打断了他的讲解。
“我也是没事找事，和一个对经济毫无概念的矮人讲那么多做什么，他根本不懂一群会农作的地精在农业社会相当于什么概念。”泰禾自嘲似的摇了摇头，离开后顺手把仓库门给捎上了。
......
第二天的清晨，泰禾起了个大早。
虽然他不担心这两人做些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但最起码的防人之心还是有的，因此他早早的就起来看看状况。
奇怪的是，菲尼克斯似乎起得比自己还早，一起来就不见踪影了。
泰禾在仍在打鼾的矮人身边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他是不是带走了什么。
但就在泰禾准备把格林特喊起来出发时，菲尼克斯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小屋旁，偷瞧着里面的状况。
“嘿，菲尼克斯，你去哪里了？”泰禾当然是当场发现了他，转头问道。
“我...去做了些准备...”菲尼克斯低沉的声音小的很难听清。
“准备？”泰禾继续问道，但他似乎并不打算答复，只是回了句简短的“以防万一”。
“行吧，那帮我把这个贪睡的矮人喊起来吧。”泰禾扯了扯矮人的短腿，对方毫无反应。
一人与一半精灵花了一阵子才好不容易的把矮人喊起来，这才终于能出发了。
......
他们两人所指的山上就是这个小镇附近的皮利尼亚山，缠绵不断的山脉将他们的小镇，以及整个埃兰王国与无人知晓实际状况的极北凶险之地隔绝开来，也阻碍了埃兰王国与东北方诺森王国的直接接壤。
在山上遇到有攻击性的野兽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在镇中也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猎人会冒着风险上山打猎。
泰禾背着一个小包裹，外罩着一件简朴的斗篷，仿佛是一个出门赶集的农夫。相比之下，格林特背着那麻袋走得气喘吁吁，嘴里不停抱怨。至于菲尼克斯，他依旧沉默寡言，只是紧跟在两人身后。
他们三人一直走着，走过了一片长满苔藓的乱石地，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山坡，这里的地势稍平坦，是山上少有的允许种地的地方。
“到了，”菲尼克斯站定，指了指前方，“我们昨天就是在这附近遇到的地精。”
“好了，你们两个找个地方躲着吧，把那袋东西给我。”泰禾指挥道。
“我们不用跟您一起去吗？”格林特依旧困惑着。
“你已经忘了你们俩昨天做了什么好事吗？”泰禾斜眼看着格林特。“即使他们认不出你是谁，也能从你的身上闻到同胞的鲜血味。”
“哦，对，还有这码事来着。”格林特这才恍然大悟，于是才和菲尼克斯走的远了些。
就在泰禾与两人吩咐之际，几道矮小的身影已经在另一边的坡上冒了出来。
它们穿着破旧的布条，手上拿着简陋的武器，有的是木棒，有的是生锈的短剑。领头的是一个稍高些的地精，脸上涂着红色的图案，带着其余的几个地精在被挖的七零八落的土地里四处探查着，嘴里叽里咕噜地喊着什么。
“它们一定是在找咱们偷挖的那些生命草。”格林特找了个有他半个身子高的巨石蹲在后面，带着菲尼克斯一同躲藏着。“咱们没把生命草带来?”
“泰禾先生说不必带上那些。”菲尼克斯低声应道，他的嗓门天生适合躲着说话。
“完了，那群地精气成这样，泰禾先生要是过去，肯定得被撕成碎片！我们俩的报酬也就得吹了！”格林特急得直跺脚，刚想冒头，就被菲尼克斯一把拽了回去。
“别，泰禾先生让我们别乱动。”菲尼克斯嘴上这样说，但视线也跟着格林特往另一边看过去。
在那一边，泰禾背着麻袋走了过去，于是很快就被那群矮小的地精们围在了一起。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格林特抱着脑袋说道。“泰禾先生这下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