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承诺
泰禾屏住呼吸，冷汗顺着额角滑下。眼前的鸮熊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音像打雷一样在泰禾耳边炸响。
那巨大的身体如同知道对方无路可逃了般的缓缓逼近，厚重的脚掌踩得树叶碎裂作响。
泰禾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如今的状况不允许自己冷静思考，但泰禾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着，整理着自己手中可用的牌还有什么。
《与人友善的魔法》
《使其发光的魔法》
《转移目标的魔法》
《创造幻影之手的魔法》
包裹里的一些铜币与一枚银币，一块小巧的铜镜，以及一瓶魔法药水。
......
按照泰禾先前所了解的一种划分方法，这些所谓魔法都只能算是《戏法》而非《法术》。
即使这些戏法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有意想不到的用处，但对于一只狂暴的鸮熊来说，不能说是毫无用处，只能说杯水车薪。
在整个埃兰王国都受欢迎的通用货币能让一个缺钱的矮人帮自己抬几袋土豆，但并不能让一只狂怒的野兽放过自己。
而那瓶药水，那本是泰禾拿来用于和地精们沟通的“动物交谈药水”。
地精们的智商超出了自己的预估，所以就省了下来。
但也是因为这群地精足够聪明，因此才能借着格林特莽上去那一阵子赶忙逃离现场。
眼前的鸮熊也似乎理解了自己已无处可逃的样子，它开始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发出一阵相较之前来说足以称为温柔的咕咕声。
绝境下，泰禾逼迫着自己思考一切可能性。
眼前的鸮熊恐怕是某种熊与猫头鹰相结合而产生的魔法生物，至少，凭泰禾所了解的知识范围来说，演化论并不支持这种合成怪兽的存在。
就比如，虽然都是肉食动物，但猫头鹰特化于捕杀小型啮齿动物的鸟喙会给这个体格的巨熊造成很大的麻烦，缺乏完善的牙齿系统也会让这种怪兽的食谱大大减少，以至于无法适应复杂的环境。
更别提鸟类与哺乳动物的内脏系统有着天差地别的巨大差异。
不过，现在泰禾更为在意的是，它是否拥有足够的智商进行交谈。
熊的聪明程度是远超人类想象的，他们不仅能有动物中罕见的自我认知，可以理解镜子里的熊就是自己，也有使用工具的能力，甚至还能辨识并理解人类猎人所制造的陷阱是做什么的，并自己尝试解除陷阱。
但大脑尺寸远小于熊的猫头鹰就不一样了，它们是非常优秀的捕猎者，但一切都是基于动物性的本能的。
换句话说，它们有着很高的生存智商，但没有智慧。
考虑到眼前的这只东西长着猫头鹰的脑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考虑到它的体型，前者的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
在体感仅有一两秒的思考后，泰禾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了那瓶药水喝了下去。
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来吧，伙计，和我谈谈吧。”泰禾孤注一掷的开口道。
随着苦涩的味道完全渗入自己的咽喉，鸮熊发出的低吼声开始转变为某种带有口音的通用语词汇：“哥哥......”
“哥哥...?”出乎意料的一个词让泰禾不由得的楞了半秒。
这超出了泰禾的预期。显然，在奇幻世界中，魔法生物的特殊性质导致了更多的可能性。
“哥哥...哥哥......”鸮熊的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么一个词汇。
泰禾如驯兽师一般小心翼翼的与这只鸮熊对视着，它眼中任然有显而易见的敌意与杀气：“哥哥是谁？”
随着泰禾尝试性的提出问题，鸮熊首次露出了不同的神色。那是拥有智慧的生物所特有的，思考时的神色。
“哥哥...利高尔...”鸮熊同样尝试性的给出了一个答案，它似乎很难相信自己居然能与人类沟通。
“嘿，听我说，我能帮你找到利高尔...所以你得冷静下来，我们可以慢慢谈...”泰禾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并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一察觉到这只鸮熊并非是为了饥饿而在猎杀的这一刻，泰禾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只要对方不是毫无任何智能的动物，那就能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问题。
“找到...利高尔...”理解了这两个词的含义后，鸮熊的眼中露出了近似于渴望的神情。
这一刻，泰禾找准了机会，向前踏出一步，与鸮熊面对面的对视，并给出了一个不知能否让对方接受的报价：“我，泰禾-汉希，将为你寻求到利高尔的下落，让你获得你所期望的结果。”
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泰禾立马使用了《与人和善的魔法》。
以虚假的期望来满足对方的欲望，这样的作法并非是这个魔法的合理运用方式，但却是泰禾目前的唯一解。
说实话，泰禾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魔法能否奏效。
在没有任何实物作为媒介的情况下，一旦对方察觉到自己在通过某种法术来操控他的情绪，那么对方必然就此将自己视为敌人。
考虑到之前的状况，被它视为敌人的下场已经一目了然了。
眼前的鸮熊眯起了眼睛，仿佛它真的在认真思考泰禾的话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它的低吼声渐渐平息。
泰禾也很清楚，自己对于“利高尔”这个名字一无所知，这甚至可能只是鸮熊脑海中虚构出来的某种幻想。但无论如何，他必须继续维持住这份虚假的期望。
“我是泰禾，我会帮你找到利高尔，这是我立下的承诺。”泰禾如履薄冰般的继续讲着，重复着自己所说的约定。
“...”鸮熊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我是整座山里唯一一个能与你沟通的人类...我能理解你的需求...”泰禾尝试着以更复杂的话语去说服它，将自己在它眼中的重要性逐步提升。
鸮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渴望，或许是怀疑。
最终，它缓缓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泰禾...找到...利高尔...”
《制造幻影之手的魔法》让泰禾可以在安全的距离尝试着安抚这只鸮熊而不必担心自己的手被突然咬断，而这一手似乎比想象的更有效果。
“好，很好，冷静下来...我们无需继续争斗......”趁着药效未过，泰禾开始借着魔法与“物理”的双重安抚手段来让这只鸮熊变得镇定。
“告诉我，我的朋友，”泰禾继续问道，“如果你有名字的话，请告诉我吧。”
“名字...”鸮熊卧倒在了泰禾的面前，接受着某种奇怪的安抚，但神奇的是，它并不讨厌这样子。
“是的，你有名字吗？其他人或者其他熊是怎么称呼你的？”见到自己的《为人友善的魔法》起效，泰禾总算是安心了，并像是在对待宠物一般用幻影之手继续轻抚着对方的大脑袋。
“艾莉西亚...”鸮熊以一个非同寻常的角度歪着脑袋。
虽然泰禾因此有了更大的困惑，但目前也只能接受了：“艾莉西亚，跟我一起走吧。”
鸮熊点了点头后，就重新站起了身。
......
山坡的另一边，格兰特与菲尼克斯两人一同躲在了先前的巨岩后面，悄悄勘探着另一边的状况。
“过了好久了...泰禾先生该不会被生吞了吧...”菲尼克斯罕见的先开口问道。
“嘿，那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谁让他这么倒霉，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那样的怪兽？”格林特反驳道。
“但之前是你拿木棍砸了它的脑袋。”菲尼克斯低头看向身旁的“伙伴”。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泰禾死了，咱们就能摸走那枚圣亚希迈银币！”格林特当作之前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一样的说着。
“可是...”菲尼克斯虽然非常不爽，但作为除地精们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他打不过格林特，和他翻脸只会让自己也在野山里倒大霉。
况且，他还指望自己能从泰禾的尸体上分走一杯羹，即使只是一些铜币也能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不少。
“哎...希望那只鸮熊别把泰禾先生的包裹也一起吞了...”菲尼克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