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牧羊
日升而作，日落而收，是这个时代最朴素的工作日程。
而牧羊人的工作往往还要更早一些开始。
在天亮之前，他们往往已经在检查羊群们的安全，确认是否有羊受伤或者走丢。
随后，他们就要准备接下来一天的干粮和工具，带领羊群前往公地放牧，直到傍晚时分才会带着羊群回到羊圈。
“羊儿们羊儿们，多吃些吧，很快又要到剪毛的时候了。”
一位身披亚麻色长袍，腰间挂着旧号角的金发少女执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些，捆着银铃的长棍，带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牧羊犬随着远处的鸡鸣声响起，带着数量多到让人怀疑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能否管得好的羊群们来到了镇外的公地。
这一大片公地都是属于领主的领地，而什么时候由谁家的牧羊人来负责管理都是规定好的。
原本，阿里耶斯家作为当地的养羊大户，放羊的工作是交由家中的小儿子来做的。
但是，由于近期西北领地正在征兵，这份工作就落到了爱丽丝，也就是阿里耶斯家的小儿子的小堂妹身上。
好在她平常就经常随着家里人学习各种牧场的杂务，牧羊相对来说已经是很简单的工作了。
在公地放牧，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小心别让羊儿们走散，万一它们一个不留神往山上的林子里跑丢了，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在爱丽丝更小的时候，羊儿们是神的恩赐，照顾羊群和土地是对神的恩赐的回报；长大些以后，羊儿们就成为了国王的财产，大人们总要定时上交一定量的羊毛；现在，它们则是领主的所有物，做好牧羊的工作本身便是向领主报恩。
作为牧羊的报酬，爱丽丝每天都可以从大人们那里领到面包，羊奶酪和偶尔的羊肉干，还能每两个星期收到5枚铜币。
因此，虽然从这段时间开始每天都要早期放羊，但爱丽丝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孩子。
等到了剪毛的季节，只要她再多出一份力，那她就能再多拿一份工资，那她还能额外再获得5枚铜币。
在牧羊时，她总是时不时会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攒够100枚铜币，那样或许就能再一次吃到小时候曾经吃到的蜂蜜酿蜜桃了。
也是因此，爱丽丝在见到有人不顾危险往山上走的时候，她总是会暗自为自己安稳的生活而庆幸，随后，这样的庆幸往往又会让她生出些许羞愧。
她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连这点微不足道的安稳都难以企及。
就比如，今日早晨见到的那三位。
她认识带头的那位，是镇上的药店店主，黑发黑瞳的长相让她印象深刻，但她从未与他说过话，也几乎从未见过他出门。大人们总是叮嘱她，没事别去招惹他，也别接近那家药店。
另一位胡子很长的矮人在镇子上偶尔会见到，但他总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爱丽丝不用大人叮嘱都清楚自己不该和他打交道。
至于另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爱丽丝就从未见过了。
听镇上的孩子们说，那家药店的店主只会招待非常特殊的客人，时不时就能见到一些外乡人在药店附近徘徊，所以都说他在私底下肯定是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生意。
“愿神保佑他们的安全。”爱丽丝见到他们走入深山后，双手合十，默默低声祈祷。
......
当这一天的太阳即将落山时，爱丽丝站在一块小坡上，环顾四周，确定所有羊儿都在队伍里后，吹了一声长哨，那只聪明的牧羊犬便撒腿跑了起来，将羊群们重新引到公地间回家的小路上。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附近的树林中窜出了一个身影。
是早晨的那位药店店主。
爱丽丝随即心中涌起了一丝微妙的喜悦——或许她的祈祷真的奏效了，神保佑了他们的安全。
但笑容很快僵在了她的脸上，因为她很快注意到，早晨与他同行的那两个人并没有一同归来。
“您好，先生。”不知是为了什么，爱丽丝意识到时，自己已经开口向他打了招呼。
另一边独自一人走下山坡的店主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还会有人和他打招呼，先是一怔，随后便礼貌的给出了一个绅士般的回应：“您好，年轻的牧羊人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走近些后，爱丽丝才发现，店主的年龄比自己要大些，但也绝不会超过太多。
很快，她鼓起勇气，开口道:“另外那两位...他们......还好吗？”
“另外两位？”店主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格林特和菲尼克斯，就是之前跟我一起上山的那两人？”
“对对，我今早见到你们一同上山...”爱丽丝有些慌张的四处看了看。
“你在担心他们的安危？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都是能照顾好自己的人...或许格林特不是，但他们两人都没事。”店主平静的语气让爱丽丝也稍稍安心了些。
“那就好...”爱丽丝抚着自己的胸口，安心道，“听说最近山上有什么野兽出没，很危险...”
听到这里，店主反倒是苦笑了笑：“啊，那不用担心，你过几天就能重新见到他们的，但确实，没事别往山里面跑就是了，替我和镇上的人们说一声吧。”
说完，店主还从身上的包裹中摸出一枚埃兰铜币，交到了爱丽丝的手上。
“哎？！”爱丽丝下意识的惊愕道。
“哎？有必要那么吃惊吗？”店主反倒对她的惊愕感到吃惊。
“不不不...药店的店主先生，帮您传个话而已，这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能收您的钱呢...”爱丽丝嘴上说着，手却攥着那枚铜币。
“哦，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是泰禾，泰禾-汉希，你已经知道我就是炼金药店的店主了。”泰禾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笑了笑。
“我，我是爱丽丝-阿里耶斯...”爱丽丝拿着那枚铜币，想要还给对方，但一想到自己能离香甜美味的蜂蜜酿蜜桃更进一步，又不舍得松手。
“那这样吧，爱丽丝小姐，你再帮我一个忙，和大人们商量一下。”泰禾看向她身后的羊群说道，“告诉他们，我想买些绵羊。”
“啊，那完全可以，请问您想买几只羊呢？一只？三只？还是五只？”爱丽丝抬头问道。
“嗯...我想想...”泰禾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可能需要60只吧。”
爱丽丝再次怔住，蔚蓝色的瞳孔都瞪大了：“哎？？？？60只？您难道要开牧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