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17 原形毕露
“闭……闭嘴，别说了……”
阿婆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还是扶住装清洁用品的小推车才勉强稳住身形。
“上车前便准备好这样的牌子，说明你早就清楚车厢内的【乘客须知】，并有意借此误导我们。
而你现在表现出的恐惧，则说明你确实知道乘客会遭受危险的真正条件。
如果不是知道我随口推理的内容正在逼近让你遭遇危险的真正规则条件，你又有什么道理突然怕成这样呢？
让我猜猜……”
凌翼还在游刃有余的诱导试探，却没想到阿婆已经承受不住了。
“不能说！”
随着阿婆绝望的呐喊，猝不及防间，也不知道她从小推车什么地方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凌翼的脸就是一挥。
早已经手脚并用躲到凌翼背后的美云刚抬头去看，就感觉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正巧滴在自己眉心。
上手一摸，指尖满是殷红。
再抬头看，却意外见到凌翼纤细的背影却是纹丝不动，显得那样坚定而挺拔。反倒是刚刚挥舞匕首的阿婆一脸惊惧。
她一边口中喃喃着“不不不……”一边后退，第三柄仿制的【三位一体之约】应声掉落在地。
只见凌翼按住阿婆的双肩，缓缓拉进两人的距离，直到两人的侧脸再次贴在一起，才对阿婆柔声耳语道：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刷！
眨眼之间，地铁车厢再次切换成了血红的光照。
“救……救救我……”凌翼怀中，阿婆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在昏暗的红光下，几乎抖出了残影：
“让……让车停下。对！把车停下，就不用继续了。”
夸张的抖动中，阿婆反握住凌翼的双肩摇动起来，嘶吼着：“快想办法停车！只要把车停下来，乘客之外的‘那个’就无法再一个个排除掉我们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阿婆激动地讲述着晦涩的暗示，印证了凌翼对她动机的判断完全正确。
之前护士姐姐自认为想明白拯救大家的方法时，可是二话没说就拼上自己想要去按碎紧急报警按钮的玻璃护罩来着。
而同样的情况下，清洁工阿婆明明已经表现出丧失理智的惊慌，却仍旧能够严密遵守着【乘客须知】上的规则，话语里绕开任何可能透露出她对地铁运行规则的理解。
即便她的惊慌失措不是假装，也印证了自我求生在她潜意识里占据了至高无上的优先级。
凌翼被疯狂摇动着，却丝毫不为所动。
已经确定了阿婆只是普通人，伤不到人，就无需太过关注她失控的情绪。
相反的，这些语言中所暗示的晦涩内容，以及其背后的目的，才是凌翼此刻需要思考的东西。
她需要抓紧每一秒钟思考。之前红灯亮起之后，剩下的时间可并不充裕。
然而比起理智的凌翼和S，年幼的美云显然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明确感受到了阿婆的求生意志，以及她丑陋皱褶下掩盖的真诚。
美云不愿看到一位老人被恐惧逼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同时也因为之前红灯环境下所出现的恐怖异变而心悸。
于是，急于摆脱危机的她咬了咬牙，冲向车门旁的紧急刹车按键。
凌翼歪着头，眯着眼，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在感受到明确的不妥或想明白一切前，她并不打算出手干预。
但“明确的不妥”立即浮现在她脑海中。
虽然没有上车前的记忆，但凌翼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健忘的人。
就在几十分钟前，护士姐姐临死时，想要去按的还是“紧急报警”按键。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按键。上面的文字标识，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紧急刹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阿婆提出要把车停下来时？还是更早？
不……通常来讲，地铁车厢里会存在“紧急刹车”这种按键吗？要是时不时有人手贱碰一下，整个交通系统岂不全都要瘫痪了？
想到这里，对于车厢中诸多古怪的一点共性，浮现在凌翼脑海中。
这个地方，似乎显得太过“主观”了。
四周的事物，所见所闻，仿佛并不是客观存在那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寻常世界。
与之相反，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在迎合她们的好奇，她们的恐惧，她们的所思所想而不断发生着变化。
这么诡异的情况，该不会是在梦里吧？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当即被凌翼确信地排除掉。
车厢与经历的车站，存在着太多凌翼认知之外的东西。其中包含有大量具体的数字，文字，以及逻辑清晰目标各异的人物。
这些都与梦境的常识相悖。
想通了这些，凌翼打算出手阻止美云的行动了。
之前每次有人临死，似乎都会“想起”或者“意识到”一些什么……更接近真相的东西，从而产生激烈的情绪，展开反常的行动。
就像现在的阿婆。
但按照她自己的推断，阿婆的目的仅限于她本人的求生。
若是她真的记起什么，才提出要把地铁弄停，这或许真的是脱离这场诡异旅途，逃出生天的捷径。
但逃生的主体，恐怕仅限于阿婆本人。
就在凌翼还未下定决心的一刹那，一双健壮有力的手臂比她更坚决地拦在了美云前面。
手臂肌肉虬结，将乘务员的制服几乎撑到撕裂。
其主人是凌翼从未见过的，第三位乘务员。依旧是毫无征兆，仿佛莫名其妙就突然出现在车厢里一样。
那是一位至少两米以上，身材异常健壮的男人。此刻正赤红着血丝密布的眼，凶神恶煞般瞪着美云，咬牙切齿道：
“不要，把车，弄停。
不然，我们……都要死！”
“我们”？凌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她总感觉健壮乘务员简朴的句子里，另藏玄机。
美云被如此压迫感十足的威胁惊得倒退两步，反倒更加清醒过来。
她感觉自己刚刚的行动实在太过莽撞了。似乎阿婆的表现太过激烈，将沉重的情感传递过来，才导致她着了魔一样认同了那种说法。
但冷静下来，再回想阿婆刚才那仿佛有魔力般的嘶吼，又觉得……
这样想着，美云将目光从让人很难忽视的壮汉乘务员身上移开，重新投向阿婆。
随即，难以掩饰的惊悚爬上她的面颊。
凌翼正看着美云，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神色的异常。
不仅如此，她手中环抱老妪身体的触感正变得粘稠湿滑，血腥紧贴着脸孔味扑鼻而来。
似乎伪装成清洁工的阿婆……也并非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