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1-24 绝境
美云还在震惊之中，突然便感到一股恐怖的压迫感自背后涌来。
艰难将视线移开凌翼厮杀的战场，勉强颤抖着回过头去。
血色的红光中，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几乎相当于人类全身体量的，裸露大脑的头颅。
它空洞的眼眶似乎凝视着战斗中的凌翼，又在她回头的瞬间似乎被注意到，正缓缓旋转头颅，盯向自己。
只一眼，美云便感到这存在的危险级数还在骨羊与炽烛之上，绝对有人皮小丑的程度。
不好，这样的诡异，竟存在有两个？
即便逐渐展现出超出理解的实力，但勉强压制了人皮小丑的凌翼，有可能同时对抗两个这种级数的东西吗？
霎时，一股明悟伴随着无力感浮上美云心头。
那些乘务员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去阻挡凌翼，为的不仅仅是迫使她面对人皮小丑，更是为了隐藏后面的裸脑头颅！
与它们表现出的神秘，疏离，呆板截然相反，这些乘务员的本质是如此恶毒，混乱，而又诡计多端！
它们通过虚张声势，掩饰自己毫无力量的事实；它们假借规则的名义，权威的身份，骗取乘客们的信任；
同时，它们又不断在暗地里巧作阴谋，一次次打断大家对于地铁怪异真相的探讨推理，阻碍着乘客们接近真相。
而最后，它们机关算尽，借助那些强大的诡异，完成现在的绝杀……
车厢的规则中，广播中，周遭的环境里，不止一次暗示她们要小心的，难不成其实是这些“乘务员”？
每一次它们出现，都恰好打断了关键的思路；每一次它们的出现，都伴随着诡异灾难的降临。它们，的确“不是乘客”啊……
“小……阿嚏！”美云下意识急着提醒凌翼，却在一个单词没能念出来前，便感受到一股浓重的眩晕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裸脑头颅那空洞眼窝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仿佛罹患重病，头晕眼花。
无论再是焦急，也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凝聚力气喊出完整的提醒。
但对于凌翼，这便够了。
哪怕还在激烈的，血肉横飞的厮杀中，凌翼还是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
只在片刻的瞬间，她已经卖了个破绽，骗取人皮小丑舍身前扑，而自己也顺势侧步前转，贴着那怪物破烂淌血的皮肤与之对换了位置。
然后，她面对了美云背后，那颗硕大的裸脑头颅。
“不要睁眼，不要与它对视！”
这句话，只在美云心中闪过。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张嘴去提醒出来了。
而凌翼，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正缓缓抬起仿佛永远不需要睁开的眼帘。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美云从凌翼脸上移开视线，准备迎接最糟糕的结局。
她不是那种会逃避危险的弱小女生。但在那仿佛绝症的折磨中，越来越多奇怪的知识与记忆涌上心头。
她想要盯着凌翼，想要见证奇迹的生机，同时又被病痛的撕扯，被大量仿佛不应属于自己的记忆折磨得一阵阵眩晕。
但她终究是看不到结局了。
就在凌翼与颅骨裸脑那空洞眼眶对视的一刹那，整个车厢彻底陷入了黑暗。
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在车厢内回荡。片刻之后，又被此起彼伏的通缉令广播替代：
“最终警报！最终警报！嫌犯即将全面完成入侵！
现赋予全体市民使用任何极端手段的权力，攻击入侵者！驱逐入侵者！消灭入侵者！举报入侵者！
一切成效行为将收获任意许愿的奖励！为了我们的世界，为了我们所遗失的一切！”
前所未有的焦急声音，由未曾听闻过的少女声音喊出；进而此起彼伏在车厢各处回荡。
就好像是有上百个扩音器埋藏在车厢各处，此刻又各自在微妙错开的时机响起，让声音混成一片。
这些声音在一遍遍重复中彼此纠葛，好像很多人在互相争吵一样，却又在不断协调像是想要达成共识。
待到美云最终听清了通缉令所讲内容时，所有的声音已经汇聚为一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昏倒了，像是遗忘了昏迷前的少许记忆。
但似乎，她又记起了很多，原本遗忘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美云觉得浓郁的黑暗里，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回想起广播的内容上。
这让她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就好像先前在明亮的车厢中表现的一样。
虽然通缉令并没有明说，但那种焦急的程度与震耳欲聋的音量，足以让她意识到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后果将不堪设想。
广播通缉的声音在每一站之后都会变得越发焦急，且不断修正内容，甚至提出各种许诺。
这说明声音背后的存在一直关注着车厢内的情况。
或许并不直接，或许存在延时与误差，但大差不差。
至于这通缉的意义，她此时此刻才真正想通并无比确信。
就像是嵌在地铁车厢壁中的【乘客须知】一样，本质上只是为了帮助乘客们在外来的威胁之下幸存下来。
不找出那个通缉犯，所有人都必须得死！
美云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了S行为目的背后的真正意义。
那么，真如她刚刚才想到的那样，凌翼才是一直被广播通缉的犯人吗？
显而易见，这是肯定的。
教授确实是站台上肆意杀人的凶手，但此刻她已经死了，广播却只是改变了通缉的内容。
这说明广播背后的存在其实一开始想要抓捕的并不是教授。
它只是误将真正通缉的对象，等同为在站台上大开杀戒的教授而已。
而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理所当然，是真正的被通缉者故意误导的结果。
联想到车厢中的乘客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美云就感到脊背发凉。
转瞬之间，刚刚还在惊慌逃窜的美云，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极度冷静地在车厢地面上摸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