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1-08 擦肩而过的真相
凌翼还未动，S已经响应了美云的呐喊。
只是不同于前者的选择，她在刚刚一开始出现异常时，便悄悄向乘务员靠近。
每一次骇人的异常，都伴随着乘务员而出现。对此有所怀疑的并不止凌翼一个。
原本还忌惮着【乘客须知】的规则，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再过几秒，所有人都将被烤焦，必死无疑的局面，也就无须再顾忌什么。
在美云嘶喊的同时，S借助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像一个全神贯注把握时机的杀手一样，精准地出手了。
电击器朝着乘务员后颈刺出。
暗红的灯光一闪，毫无道理落空的一击，无功而返。
唯有亲手刺过乘务员身体所在位置的S才能感受到，那家伙明明就在面前，却像是并不在那里一样。
就好像……只要灯光一黑，或者说当你无法观测它时，它便真的不存在……
乘务员缓缓侧回头来，看向S。
却只见到S旋身后摆略起的残风。
S是一个敏锐的女人，从不放过任何机会。
如果干掉乘务员可以解决目前的死局，如果只要灯光闪烁，乘务员就会在黑暗中真的消失……
那么，她所能做的，就是接连不断的攻击，直到自己的攻击恰好避过灯光闪烁的瞬间。
一脚，两脚，三脚……干净利落，S的动作一如既往地炫酷。她不断改变着出手的节奏，多变而又维持在一个海潮般接连不断的连锁技法中。
奇怪的是，暗红的灯光闪烁熄灭的时间不足明亮的十之一二，却偏偏像是计算好了似的，她攻击的所有爆发点，全部被卡在了黑暗中。
最后一脚踢出，S在转到背后时突然见到乘务员那微妙的笑颜瞬移似的，出现在她面前不足五厘米的地方。
她吓了一跳，动作走形，彻底断了连招，甚至险些跌倒。
然而即便如此破绽，也未能等到乘务员对她出手。四下观望，已经再找不到那家伙的踪影。
一个念头浮上她的心头。
难道，那些恼人的家伙真的就只是规则的一部分？
即便如此，它们的出现也绝对不是没有规律，没有意义的。
遗憾的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分析了。
另一边，还有另一位少女抱持有同样的思绪。
凌翼注意到乘务员对攻击的诡异反应，同时也注意到美云尝试熄灭烛火的瞬间，被她所忽视的细节。
她的选择是……沉默地走向几乎融化殆尽的护士。
借助美云的小手遮挡刺目火光那一瞬，凌翼看清了燃烧在护士头顶的真相。
那抹仿佛永远不会熄灭，只会越来越热，直到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火焰，其实是一枚燃烧的心脏。
实体的存在，借助本身的跃动，当然可以弹开只想拈熄火焰的美云。
只是耽误了片刻而已，烛火的热度早已经上升到不再是美云能够接近的那个时候。
仅仅只是接近，凌翼的衣裙便被点燃了，她的发丝焦糊，卷曲，进而也开始燃烧，整个车厢都在燃烧。
但她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直到瞥见这一幕，美云才理解自己失败的原因。
她只是强逼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幻觉。
但凌翼，她好像无论灼烧的炽热与剧痛，无论眼前的景象何等恐怖，都无法影响她已经确信的认知。
无须开口，那才是真的否认了虚幻的存在。
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是先看到听到嗅到摸到这个世界，然后才建立起自己对每一样事物认知的概念与笃信吗？
眼前的少女，就好像把这个过程扭转过来。
我思故我在，意识决定了物质。
直到看见凌翼探出手，毫无阻滞地捏爆了赤焰之心，看到那四射而出，仿佛炼钢厂打翻了熔炉一样的火星，美云方才从震惊中挣脱出来，内心苦笑。
明明都是凌翼提出的解释，但按照她的理论，似乎她自己才是最可以，最应该被否定掉的事物吧？
一如上次，随着幻象破灭，一切恢复如初。
这一次，甚至没有人再去质问凌翼一句。
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炽烛所带来的压迫力与濒死体验，实在比上次的骸羊要真切得多。
凌翼燃烬的衣服，教授脸上的水泡，美云烧成焦炭的手臂，全部安然无恙。
那一坨融化的蜡渍消失后，露出了护士完好的躯体。
刚刚死了好友的美云急匆匆冲过去检查，很快便确认了状态。
护士周身没有损伤，但显然是昏死过去了。
会昏迷多久，谁也不好说。
如果乘务员的目的是阻止护士说出她独自掌握的情报，那结果无疑是成功的。
美云看上去松了口气，无论是真的在为陌生人担心，还是在意重要的情报。只要人还活着，后面总有办法。
凌翼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夹杂着一抹复杂。
事情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轰！
就像被设计好似的，车厢在过山车一样猛烈的颠簸中，第二次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黑暗中，凌翼默不可闻地长叹口气。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本应昏迷着的护士姐姐的尖叫。
片刻之后，车厢内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哪怕在金属扭曲的吱嘎声中，依旧能听到有人在不断呈坡撞起伏的车厢地面上奔跑。
不止一人。
似乎有人撞在扶手立柱上，发出沉闷的痛呼，然后又有人撞到了凌翼。
冰冷而锋利的物体擦着她脸颊划过，切到了她的发梢。
凌翼自己也开始奔跑……
显而易见，对彼此藏有极致戒备的，并不止凌翼一个。
黑暗之中护士姐姐的一声惊呼，提醒了众人【乘客须知】的存在，彻底打破了刚刚同生共死所建立起的，彼此间微弱的信任与依赖。
一片混乱持续在漆黑喧闹的车厢里，直到它被太平间般的冷光闪动着重新点亮。
每个人，都像是一二三木头人的玩家一样，静止在了当前的动作。
明明没有必要，却因为那惊悚中夹杂着一点尴尬的气氛，因为各自心中不可告人的想法，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视频演员一样，滑稽地定住。
每个人都跑到了和之前不同的位置……
除了倒在血泊中的护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