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丽丝女士的微笑
支好画架，霍普放下已经涂好石膏底料的杨木画板，一一解开挂在腰间的牛角容器和画笔，放在画架上摆好。
用来精描面容的貂毛圆头笔、大面积铺色的猪鬃平头刷、勾线打稿的芦苇笔...种类齐全，光是牛角容器中的颜料颜色就有十二种。
传闻画家行会内还有更加高级的画笔和颜料，都由序列素材制成，甚至一只画笔能够将画作化为现实。
不过价格昂贵且限制资格，不是霍普这样的非贵族能够拥有的了。
他今天来赛琳娜花园总共有三个目的。
一是为之前与那位金发贵女的约定而来，昨天因为被魔女教绑架没能赶上，需要向她致歉。
不过那位金发贵女似乎特别注重承诺，自己昨天没能准时到达，今天她估计就不会来了。
可惜了，那可是一幅肖像画都能开出一枚奥雷金币的富婆。
虽然富有程度可能比不上高级药剂随便送人的梅拉，但那也是一位富婆！
一想到自己失去了一位富婆的青睐，霍普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三枚伊斯银币，神色有些懊恼。
“可恶的魔女教徒，断我财路，本来这三枚硬币里该有一枚是金色的！”
他愤愤不平地伸手，在口袋里把三枚伊斯银币弄得咔哒作响。
虽然因为晋升序列九·恋人的缘故，自己已经不再那么迫切地赚钱成为一名有‘虔’人，来获得序列九·画师的素材，从而消除自己身体的僵硬。
但钱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少呢？
不管金币，银币，还是铜币，只要能够花得出去的就是好币。
这也是他来赛琳娜花园的第二目的。
检验晋升序列九·恋人是否解决了自己身体僵硬的问题，顺带为三个月后的维纳斯美院考试准备作品。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望向在赛琳娜花园乱飞的丽丝女士。
爱欲虚灵途径的特点是人见人爱的魅力，而她是这条途径上的圣者。
如果画上一幅丽丝女士的肖像画......
霍普勾起嘴角，已经看到所有人拜倒在她半透明裙摆之下的场景。
画作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丽丝女士的微笑！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她都将美得没有死角！
此刻答应担任模特的丽丝女士正欢乐地伸着指尖，拨弄一只三色花猫的胡须，即便触碰不到它，也乐此不疲。
“丽....算了，还是让她再玩一会吧。”
霍普吞下嘴里的呼喊，摇了摇头，自从昨晚与这位丽丝女士签订互助契约后，她就变得欢快起来。
连那副贵妇姿态也不再愿意伪装，已经彻底沦为一位天真浪漫的少女...不对，从年纪和身材来看，应该是少妇？
可也不知道她是否婚嫁，这种问题既不好问，也不容易得到答案。
该死！又跑偏了！
霍普猛地甩头，差点掰断手中用来绘制草稿的木炭笔，剧烈的动作惊走了雕像旁试图偷吃松饼屑的麻雀。
这便是让一位灵体圣者充当自己模特的代价么？
再见了，我的冷静！
“先生，请问您需要一朵花吗？很便宜的！只要三枚铜币！”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怯懦而稚嫩的声音，没等声音放大，霍普便竖起耳朵，抬起头来，朝声音的源头投去目光。
一位目测身高不超过一米五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亚麻灰裙，正在朝着一位扬起报纸，礼服打挺的男人弯腰道歉。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马上就走！”
她哆嗦着嘴唇，挤出一张讨好的笑脸，但似乎用力过度，沾着灰尘的脸颊显得极为生硬。
暴露在外的小手已经长出了冻疮，死死地攥着一把鲜艳的花，花瓣上还沾着初雪，唯有与手掌搭界的根茎上坠着因为体温而融化的水珠。
这是一个即将在下城区讨生活的孩子。
霍普彻底放下了炭笔，耷拉着梳成杂乱麻花辫的金发，她小心地踩着树的影子避开逐渐多起来的人群。
“少年，你会买一朵花么？”
不知何时，飘荡在一旁逗猫的丽丝女士降落到霍普身边，漂亮的黑眸闪烁着波光。
她双手抱在胸前，用接近乞求的目光注视着霍普，活像一只讨要小鱼干的猫咪。
这样的人竟然能够成为一位圣者？
霍普压下心中被丽丝感染而起的可怜与难过，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过，这样的人就该成为一位圣者。
“放心，我本来就有打算。”
霍普轻轻开口，手掌在口袋里转动那三枚带出来的伊斯银币。
为身体已经好转，却仍未醒来的维多利亚姐姐买上一株她最喜欢的紫罗兰，就是他来赛琳娜花园的第三个目的。
‘不过，我今天没有带零钱，一枚伊斯银币她能够找开么？’
把玩着口袋里的银币，霍普眉头浮现一丝担忧。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次到赛琳娜花园卖画都会顺带给维多利亚姐姐捎一朵她喜欢的紫罗兰。
虽然她总是嗔怪自己给她买花太浪费了，但只要他继续坚持，总能窥见她那双湛蓝眼眸里的喜悦与甜蜜。
就连在赛琳娜花园内，专门向情侣和夫妻兜售鲜花的鲜花商人也会专门为他留下一朵漂亮的紫罗兰。
可，那是一位能够买得起售卖鲜花凭证的商人，一枚伊斯银币他自然能够找开。
而这位穿着不太像样衣服的小女孩明显不像有闲钱的样子。
拿着一整枚伊斯银币对这样一位极有可能刚到下城区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我就找旁边的人兑开，以后还是带上一些散钱吧。
霍普摸着口袋里银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静静等待那位卖花的小女孩朝这边走来。
而此刻的丽丝女士已经飞了过去，正试图用灵质手指为卖花女孩梳理打结的麻花辫，全然忘了自己只是一位灵体。
至于贵妇的姿态早就被她抛到遥远的诸神神域里去了。
“请问您需要一朵花吗？很便宜的......”
不一会，她便怯懦着走到了这边。
正当霍普准备蹲下与她对视时，她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僵在原地，还没有等他开口询问她花朵怎么卖。
这位补丁缀满裙摆的卖花女孩就匆忙低下头，弯腰道歉。
“抱抱...抱歉，打扰您了！”
说完，她如惊鹿般躲开，朝着赛琳娜雕像旁那位留着山羊胡的画家跑去。
见到小女孩走来，他同样放下了画笔，沾有炭粉的双手在身上蹭着。
“请问您需要一朵花吗？很便宜的......”
不是同样是画家，凭什么啊！
留下满脸疑惑的霍普僵在原地，刚刚酝酿好的台词全部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