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机城
我踩着龙首撞穿云海时，天机城的青铜城墙正在渗血。
七十二座观星塔倾塌大半，断垣残壁上挂满蛛网般的血丝。每根血丝都缠着具干尸，看服饰皆是各派前来求援的精英。
“苏公子来迟了。“
城头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紫衣少年坐在轮椅上面，膝头趴着只通体琉璃的机关兽。他脚下堆着七颗人头，最上方那颗赫然是药王谷谷主！
“楚云深？“我认出这残废少年正是天机城少城主，“你父亲呢？“
“父亲在等您。“楚云深转动轮椅，琉璃兽瞳孔射出蓝光，“毕竟当年苏凛前辈剖骨时，用的可是我天机城的剜龙锥。“
龙首突然发出痛苦嘶鸣，我背后的噬脊龙脉剧烈震颤。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露出下方寒光凛冽的机关阵列——每根铜刺都刻着镇龙纹。
“弑神弩呢？“我挥剑斩断缠上龙爪的血丝。
“那要看苏公子有没有命拿。“楚云深突然掀开毯子，他的双腿竟是机关木偶，“您可知晓，月谣姑姑的舌头是谁割的？“
机关兽暴起发难，我横剑格挡的刹那，兽口喷出幽蓝火焰。这火竟能灼烧龙魂，刑劫剑第一次出现裂痕。
“九幽冥火？“我嗅到火焰中的尸油味，“你们把永夜幕的摆渡人炼成了灯油！“
“不愧是噬脊者。“楚云深操控轮椅升空，“三日前厉沧溟大人传讯，说您最喜欢多管闲事......“
他忽然咳出大口黑血，皮肤下浮现青铜纹路。我这才发现他的心脏位置镶着块血色晶石，与厉沧溟胸前的如出一辙。
“你也成了血傀？“我避开幽冥火。
“是更完美的容器。“楚云深扯开衣襟，胸腔内密密麻麻的齿轮都在渗血，“父亲说我的身体能承载圣主万分之一的威能......“
话音未落，龙首突然张口咬住机关兽。我趁机跃上城头，刑劫剑抵住他咽喉：“带我去见楚千机！“
“迟了。“楚云深诡笑，整座城池突然开始翻转。
地面变成天花板，观星塔尖刺入地脉。我随着碎石下坠时，看见倒悬的城主府内伸出数百条青铜手臂——每只手都握着剜龙锥！
“这才是真正的天机城。“楚千机的声音从手臂丛林传来，“当年帮苏凛铸剑的牢笼。“
龙脉感应到危机自主觉醒，我背后的骨刺暴涨，却在触及青铜手臂时骤然萎缩。那些手臂上的镇龙纹竟在吞噬噬脊之力！
“很奇怪吗？“楚千机从齿轮中现身，他的右眼换成机械义眼，“百年前设计镇龙纹时，老夫特意留了后门......“
刑劫剑突然脱手飞出，被青铜手臂牢牢抓住。楚千机的机械义眼射出红光，我背后的骨刺开始不受控制地生长。
“您父亲至死都以为我是盟友。“他抚摸着剜龙锥上的血迹，“其实每柄刑剑都藏着噬心蛊......“
剧痛从心口蔓延，我单膝跪地。新生脊骨刺破皮肤，却在触及青铜手臂时反向贯穿自己胸膛——楚千机竟能操控我的噬脊血脉！
“圣主要的是活体。“他踩着齿轮走近，“放心，我会把你的龙脉完整剥离......“
“就像当年对月谣那样？“我咳出暗金血液。
楚千机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她的残魂在灯里看了百年。“我捏碎藏在指缝的青铜灯碎片，“包括你如何哄骗她试药，如何在她脊椎种蛊虫！“
噬心蛊突然停止蠕动，刑劫剑感应到主人血气，竟自爆剑身震碎青铜手臂。漫天碎片中，我扯断一根骨刺刺入楚千机义眼。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噬脊者应该......“
“应该任人宰割？“我踩住他胸口，背后骨刺插入机关中枢，“忘了说，月谣姑姑教过我如何解蛊。“
整座天机城开始崩塌，楚千机机械身躯冒出青烟。他疯狂大笑：“弑神弩早就被圣主污染了！你注定......“
我拧下他的机械头颅，记忆晶片在掌心碎裂。画面中，二十岁的楚千机正将昏迷的月谣绑上祭坛，她脊背上的蛊虫与噬心蛊同源！
“原来如此......“我望向北方亮起的血色星辰，“圣主需要特殊血脉才能复苏。“
龙首突然发出预警咆哮，刑劫剑残片自动飞向北方。我跃上龙脊时，怀中楚千机的头颅仍在诡笑：“想知道岳寒川的心脏在哪吗？就在......“
头颅炸成毒雾，我挥袖驱散时瞥见掌心浮现黑线——还是中了蛊毒。
云层中传来熟悉的剑鸣，十八道琉璃剑光结成杀阵。玉霄子的头颅悬浮在阵眼，脖颈处延伸出血色经络连接着......岳寒川的无心躯体！
“师弟...“岳寒川的胸腔空洞回响着玉霄子的声音，“来陪师兄下棋吧。“
他抬手挥剑，剑气竟混合着龙脉之力。我这才发现他心口镶着块逆鳞，与刑劫剑的龙魂共鸣。
噬心蛊在这时发作，我吐出口黑血。刑劫剑感应到主人危殆，残片突然刺入自己丹田——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要！“岳寒川的左手突然抓住右臂，“快走......“
他的躯体在两种意识中挣扎，玉霄子怒喝：“废物！当年就该让你魂飞魄散！“
趁这间隙，我咬破舌尖画出血符。噬脊龙脉脱离躯体扑向岳寒川，这是月谣记忆里的禁术——【逆鳞夺舍】！
“你疯了？！“玉霄子尖叫，“剥离龙脉你会......“
剧痛中，我看到龙脉融入岳寒川心口。他空洞的胸腔瞬间被骨刺填满，玉霄子的头颅被新生龙爪捏碎。
“师兄...“我跌坐在龙首上，“欢迎回来。“
岳寒川睁开双眼，左眼青鳞右眼血月。他抬手轻抚心口逆鳞，那里跳动着两股纠缠的龙魂。
北方血色星辰突然暴涨，大地上所有血印傀儡同时仰天长啸。刑劫剑残片汇聚成星图指向东海，海面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都锁着个苏氏族人！
海浪分开时，我看到圣主真容：那具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正从祭坛起身，手中握着真正的弑神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