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宫前之变
大日初升，红光漫天。
琉璃瓦反射的五色光，将皇城衬托的更显神秘。
护城河将皇家与百姓之家分成了两个世界，仅剩河上的金水桥连接，给了老百姓最后的伸冤之路。
而此时的张从文，正抱着一块红布遮盖的神器。
哪怕只是前朝赐下的神器，那也是神器。
至少一旁的大汉将军与皇庭内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大周开国短短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事。
有人举着前朝的丹书铁券，来告本朝的开国侯。
要用大唐皇帝的恩，来免本朝死囚的罪。
“张三郎，咱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把鼓槌放下？”
眼瞅着张从文又要击鼓，值守登闻鼓的三名大汉将军心头一紧，额头冒出了冷汗。
领头的校尉忙伸手打算去抢鼓槌，却见张从文就将左手之物往前一递，挡在了身前。
红布被风一吹，露出里头包裹的金色之物。
形状宛如瓦，高尺余，阔三尺许，券词黄金镶嵌。
“敕曰……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赐邑长洲，与国同休。贞观四年七月望。”
红绸翻飞，光照金玉。
御赐之物哪怕是已过数百载，依旧华贵非常。
明晃晃的丹书铁券，愣是让想要冲上来的校尉停下了动作，不敢往前半步。
前朝的皇帝也是皇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禁军校尉能够冲撞的。
“张三郎，你又何苦如此……”
与校尉一脸的苦涩相比，一旁的内监就要阴狠多了。
趁着张从文的注意力被校尉吸引，抽出旁边侍卫的腰间仪刀就朝着张从文用力扔了过去。
这番动作如雷霆一击，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宫前拔刀，那是死罪。
小小内侍，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想要了秀才的命。
那刀袭来的方向是张从未的视线死角，等到有人惊呼提醒，他在看到寒光袭来时，已经来不及反应。
电光火石间，他都打算抬手抵挡，躲开致命位置时，只听一声鸣镝破空，脸颊似是被风刃划过，隐隐作痛。
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过后，那仪刀偏了偏，砸落在了登闻鼓前。
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一支小巧的弩箭。
飞鱼似龙，威严肃穆。
从未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张从文的心脏嘭嘭的剧烈跳动着，就像要从他的喉间跳出。
未等压下对死亡的恐惧，就见那日助他进入刑部大牢的锦衣卫校尉大步走来。
他越过了张从文，凌冽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名内侍。
那内侍应该认出了来人是谁，在见到这人朝他走来时，双腿就开始打起了摆子。
就在张从文以为内侍要跪地求饶时，不料他竟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就想往嘴里灌。
嘭！
锦衣校尉一脚踹在内侍的胸口，小瓷瓶掉在地上碎裂开了，剧烈的疼痛更是让他难有动作。
“堵上嘴，拖下去！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知道是他受了谁的指使。”
“诺！”
跟随而来的锦衣卫抱拳领命，堵嘴的堵嘴，捆人的捆人。
就是这堵嘴的方式另类了些，竟是直接用刀背砸掉了内侍的牙……
拖走内侍，就有人快速提来清水，清洗地上的血迹污渍。
皇城前的骚乱在片刻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见面了秀才公。”
这人定然不会是普通的锦衣卫校尉，君不见一旁的禁军校尉跟大汉将军，都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主动为其清出了好大的空地。
张从文的大脑飞快的转着，分析着此时此地的情况。
“前日大人助我见到了兄长，今日又救我一命，还未请教大人名讳，救命之恩万死难报。还请大人受我一拜！”
不管来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救了他一命。
张从文真诚一拜，顺势问起了这人的身份。
两人不过一步距离，锦衣校尉愣了一下后，抿抿嘴道：“本官北镇抚司千户官朱寿，缉拿不法，保境安民，本就是锦衣卫职责所在，谢就不必了……”
咦？
朱寿轻咦一声，伸手往前，想要拿过张从文手中之物细看。
“可否让我……本官看看？本官还从未见过前唐的丹书铁券呢。”
张从文自是不会拒绝救命恩人，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金卷递过去。
在看到朱寿的手时，他有过片刻愣神，不过又迅速的隐了过去。
“贞观四年赐下的？赐予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有意思，有意思。”
朱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不禁莞尔。
这笑容落在张从文的眼中，令其眼眸微生变化。
“没想到秀才公的祖上，竟是生擒过草原霸主的存在。”
朱寿将金券还给了张从文，打趣一声后，余光往承天门扫了一眼。
“不过你这拿着前朝的免死金牌，在我大周的皇城前闹这么一出，确定有用？”
他微微探身，靠近了张从文，在其耳边小声说：“要知道孟骏的背后是关陇勋贵，他们若是联手，就是陛下也要头疼。”
清风吹过，张从文嗅到了一抹淡淡的清香，让他鼻尖发痒。
他不经意间的往后躲了躲，抑制住想要揉鼻子的想法，小声解释道：“所以，学生所求的只是为兄伸冤。至于说榆阳侯孟骏，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证据，他有罪没罪，自有朝廷定夺，有大人物操心。大人您说是吧？”
呵~
“驱虎吞狼，你倒是机灵……但这狼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朱寿的话里有话，不过他也未说详细。
交谈停在了此处，朱寿立身在张从文的身侧，凌冽的眼神始终观察在四周。
张从文怀抱金券，默默的回顾着今日所遇到的人和事。
两人具是在安静的等待，等待着金水桥另一侧的回应。
阳光暖了秋风的微凉，张从文忍不住暗嗅绕身的清香，用余光去偷望身侧的朱寿。
“你倒是大胆，竟然会想到用前朝之物，来破今日的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陛下与朝臣不认这前朝的丹书铁券，你会是什么下场？”
朱寿的突然开口，惊的张从文收起了他偷望的目光。
刚打算回答，就见朱寿站直了身子，嘴角微微上翘：“来了，人还挺多，看来陛下与朝臣的意见并不统一。秀才公，准备好打这场硬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