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药库
周若木回到房间里，才刚脱下湿漉漉的衣服，血不染后脚就到。
“这老头，跟更年期的家长似的……”周若木内心吐槽道，“下班回来就往孩子屋里探探头，控制欲大得没边！”
“怎么，掉水里了？”
“那边最好插个灯笼。”周若木换上干衣服，把湿漉漉的袍子挤出水来，稀里哗啦的。“昨天摔倒，今天摔进潭里。实在不行，弟子过两天去打个竹篱笆。”
“不忙说潭的事。”血不染用脚把凳子挑过来，坐下来说道：“今儿外边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是不是有人在外边闹事了啊？”
周若木把在醉仙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血不染。
“哎呀，看来又要有大变局了……”这老头两眼一闭，露出隔岸观火、不嫌事大的神色，“看你师伯他们能撑得住吗。”
“师父，你觉得是谁挑拨外地劫匪，来我们这里闹事？”周若木用布搓着头发，在药釜前烤干。
血不染“唰”地竖起两根指头。
“北边的纪云宗，西边的望岳门。不会是别人，定是这两家其中一家。”
“有什么渊源吗？”周若木追问。
“你大师伯的名号怎么出来的？杀人。”血不染微微睁眼，在周若木看来，这眼神里透露出的寒意比寒影潭还要冷，“杀谁的人？杀这两家的人！”
“为什么要专杀他们的人？”
“哎，年轻的时候，谁不气血方刚？谁没有恩恩怨怨？有些是稀里糊涂就杀了，有些是为了争夺机缘杀的。凭本事正面搏杀，死了也怨不得谁。”
血不染长叹一声，似乎是在缅怀过去的日子，
“咱们这帮人，现在都当了长老、掌门，几十年前的过节却还在。家大业大，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就想把徒弟推到前边去拼去杀。”
周若木有点佩服血不染。
明明被软禁在这山中，却能对时局世事鞭辟入里。
“若木啊，你运气是好又不好。不好在跟了我，只能苦苦地熬着；好也好在跟了我——我是个闲差了，外边怎么斗，也斗不到咱爷俩头上。只是你要注意：谢家林家说不定会卷进去，你可得当心啊。”
“弟子领会。”
“嗯……”血不染捋了捋须，“昨天那炉丹，炼得怎么样了？是不是炼得很疵很差，偷偷藏起来不给我看啊？”
“不敢瞒师父，确实有几枚疵丹。”周若木从桌子上拿过葫芦来，递给血不染。
“这就害臊了？心肠跟棉花似的。老夫告诉你吧：哪里有丹师没炼过疵丹的？老夫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炼过不少疵丹。这事是要讲火候的，记不得。”
血不染一面说教，一面拔开葫芦瓶塞，往手里倒丹丸。
“四转、四转……五转……”
他的眉目没什么变化，直到那颗又大又烫的九转丹坠到他的手中。
！
血不染的眉毛“噌”地一下抖立起来，眼睛瞪得浑圆，好像要吃人！
“这！”他踹翻凳子站起来，飞身上去，抓住周若木的手腕，“这你炼的？”
“回师父的话，是弟子炼的。”
“真是你炼的？！哈！”
血不染掣回了手，乐得举着那颗九转丹满屋乱转，
“该死，该死——血笑徒！你看着！你给我送来了怎样的大好徒！哈！哈哈哈！！”
他的脚步忽地定住，用大拇指使劲按了按丹质，疑神疑鬼地又确认了一遍，最后这才露出舒心的笑来。
“你有天分。”血不染把丹塞进葫芦里，“常言道，百岁松树千趟劫。看来老夫这些年把劫数都熬光了，这才遇到你这么个奇才啊。”
“弟子只不过沾了用药髓的光而已。”周若木吃不住三句好话，赶紧说道。
“你以为用药髓就能随便出九转丹啊？做梦！”
血不染把葫芦挂回墙上，说道，
“药髓最多也就保驾护航到八转。你第一炉就出了九转丹，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如日方升啊！”
周若木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原来自己这么厉害啊！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自己是大逆之体，玄修进度慢于别人；却有着炼丹的天赋。师父又恰好是个丹修，一拍即合。
“你来。”血不染沉吟了一会儿，从腰间摸出把铜绿钥匙。对周若木招呼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了。
周若木快步跟上，跟着血不染穿过药园，来到角落处最不起眼的一间屋子。
蛛网横布，灰尘密集。看起来不是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
血不染将青铜钥匙插入锁孔，锁芯转动的咔嗒声，朽木气息裹着药香扑面而来。
七排四十九列阴沉的木药柜挤满房间，像是棺材铺那样层层罗排。
“师父，这里是放什么的啊？”
“为师的棺材本，全在这里了。”血不染凝视着这间尘封已久的药房，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若木小心地走进去，就近拉开第一个柜子。当即吓了一跳：“血灵芝！”
这些百年血灵芝渗透出浓浓的血气，一时间盖过了周围的草木香。
血灵芝长在血浸之地，一般是从被凶杀弃尸之人的身上盘出；亦或者在山间战场处找到。
人参尚可种植，这灵芝只能入山去寻！更别说这是百年的血灵芝！
这还仅仅只是一柜而已。周若木雀步前进，拉开每个柜子查看。
“九叶龙纹参，朱焰果，紫云芝，金线蛇的毒囊……”
周若木不敢往里走了。
这间药房内所存储的药材，全都是万中无一的地宝！
普通人随便拿一件走，吃了能祛病凝神，活血延寿；卖了能买田置地，妻妾成群！
要是能炼成丹药，其价值就更不可估量了！
比起震撼于此间光景的富裕，周若木心里更多的是在疑虑。
血不染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怎么突然让自己看起私藏小药库来了？
正当周若木困惑地回望师父时，一道冷光向面门扑来！
“啪！”
周若木用没受伤的手凭空夺过，握在手里一瞧：
青铜钥匙。
“师父！您这是——！？”
“以后，这间药库就归你了。想要什么炼丹，就从里边取材。”血不染拂袖而去，“我老了，熬不住夜，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