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不正义者不配享有正义

奥古斯特不情不愿的同意向瑞典支付200万塔勒，不需要说，所有人都知道波兰议会肯定不愿意支付这笔钱，即使这笔钱是为了保卫波兰向瑞典缴纳的。

经过一番拖延，奥古斯特才从德累斯顿的国库中取出足够的钱币，通过荷兰的银行汇给瑞典政府。这些贵金属从来没有实际到达瑞典本土过，卡尔立刻用这笔钱进口粮食与其他战备物资，运输到瑞典本土。但泽与斯德哥尔摩的航线上，往来的商船络绎不绝。

“尊敬的瑞典国王，这些捐赠正是萨克森选侯陛下的一点心意。他是世界上最仁慈、最善良的君主，即使他不得不改信天主教，内心却仍然是个纯正的路德教徒，从不曾忘记两国并肩作战，对抗天主教同盟的历史。因此，瑞典一发生饥荒，他就夜以继日的筹集金钱，以救济遭遇不幸的瑞典民众。”

在斯德哥尔摩的弗兰格尔宫内，萨克森公使重复着繁华的外交辞令，表现的好像奥古斯特是出于自愿，抱着怜悯的心态拯救饥荒中的瑞典似得。

在众国使臣面前，卡尔没有直接戳穿奥古斯特的仅存的一丝颜面。后来，萨克森人谈到帕特库尔。

“我们也不知道库特帕尔这个恶棍，是怎么出现在德累斯顿的——根据法庭的调查报告，这纯属偶然。我猜测，或许他是想前往勃兰登堡，鼓动士兵王反对瑞典，”萨克森公使夸夸其谈道，“我方获悉库特帕尔在瑞典已经被判处死刑后，考虑到与瑞典的友谊，已经将其绞死了。”

“这个叛徒，终于死了！他竟然要策动利沃尼亚人反对我们的国王。”席上的瑞典人们对此评论道。

“是的，库特帕尔死了。假如我的主人是鞑靼可汗，就会把他的头颅砍下来，送给诸位观赏。可我的主人是个文明人，虽然厌恶叛徒，看在帕特库尔是个贵族的份上，也没有过分羞辱他，允许他以基督徒的身份安葬在德累斯顿的墓园中。”

萨克森公使重复着冠冕堂皇的话，负责外务的本特·奥克森斯蒂尔纳负责应付冠冕堂皇的话，会议结束后，卡尔又邀请萨克森公使和各国使节参加晚宴，礼仪性的寒暄了几句。这样，便制造出瑞典和萨克森保持着友谊的假象。

晚宴结束后，卡尔邀请本特·奥克森斯蒂尔纳共同进餐。

“......你很惊讶吧，在晚宴上我什么都没有吃，肚子里空空如也。”

卡尔说完后，自己动手倒了杯红酒。

“不，我能理解陛下，我也是这样的。”

奥克森斯蒂尔纳双鬓完全白了，他思考片刻后，追忆起往昔：

“自我在威斯特伐利亚参加和会开始，就完全不指望在这种社交晚宴上吃些什么了。我一看见那些愚蠢的、时刻准备着阴谋与背叛的外交官，我就厌恶的想吐出来。当然，在别人举着红酒杯到处晃悠的时候，也有人能待在桌子上将食物一扫而空，这样的人是幸福的。可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无法克制住自己厌恶的情绪。”

“是的，”卡尔说，“我们过于追求正义了，在普芬道夫的教导下，瑞典人眼里容不得多阴谋诡计。”

塞缪尔·冯·普芬道夫是德国的法学家与历史学家，也许是受尽了三十年战争时代经历的战乱，他希望国家之间遵守国际法则，按照正义的原则发动战争。

瑞典的前任国王，卡尔十一世对普芬道夫尊敬至极，在1677年授予普芬道夫男爵职位，在不久后又邀请普芬道夫前往斯德哥尔摩，担任皇家史学家。

与其他君主对启蒙主义的赞赏不同，卡尔十一世或许是真的赞同普芬道夫的理念，在卡尔幼年接受教育时，他的老师是普芬道夫的学生，他的外交观念和道德观，都是按照普芬道夫的原则培养起来的。

瑞典的外交官也按照普芬道夫的理念行事，在法荷战争结束后，就在法国—哈布斯堡两大集团对立时保持着中立，不像以前那样缺钱就入侵德国与波兰。

如果全世界的君主们都按照普芬道夫的想法，尊重国际法，只发动正义的战争，那就天下太平了。

可在17世纪末的，相比普芬道夫，马基雅维利更受爱下大棋的专制君主们欢迎，他们互相结盟，为了一小块土地互相攻打，阴谋、背叛、言而无信，今天的朋友是明天敌人，今天的承诺在明天却连废纸都算不上。

而在黑暗森林般的欧洲外交界，瑞典却被普芬道夫的理论忽悠瘸了，想不到自己周边的邻居居然在暗地里结盟对付自己，想不到波兰和俄罗斯可以不用任何战争借口，就让军队踏上瑞典的土地。

即使卡尔十二世打败了奥古斯特，却也只是废黜了他的波兰王位，没有赶尽杀绝，但奥古斯特只要瑞典军队一离开萨克森，就会重新将军队派遣到波兰。

在普芬道夫影响下，瑞典实行着种种堪比宋襄公的外交政策，最终在大北方战争中战败。

“瑞典外交过度追求正义的话，只会被狡诈的敌人利用此束缚住手脚，只有正义者才配得到正义的对待，背叛者则不配得到正义，”卡尔又转而谈到萨克森-波兰问题上，“奥克森斯蒂尔纳，你觉得奥古斯特算是什么？”

“我看的出来，奥古斯特在欺骗和背叛瑞典。我们的外交官只是诈了诈他，说帕特库尔藏在萨克森宫廷中，他竟然就将库特帕尔从德累斯顿找了出来，将其匆匆绞死，而不愿意送到我们手上。这就是在杀人灭口。”

“这就是做贼心虚的道理了。”

卡尔忽然笑道。这可不是他随便诈一诈奥古斯特，而是作为穿越者的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库特帕尔就藏在奥古斯特手里。

假如他没有先知的优势，还是会历史的卡尔十二一般，被奥古斯特种种虚假的表现蒙在鼓里吧。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遵守外交协议，帮助两面三刀的奥古斯特镇压萨皮埃哈家族吗？”

卡尔对着奥克森斯蒂尔纳问道。

奥克森斯蒂尔纳过了半响，才带着职业外交官的气息回答道。

“作为外交部长，我认为瑞典应当遵守与奥古斯特的协议。可是派往立陶宛的军队该如何协助奥古斯特，就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了。”

卡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毕竟瑞典财政空虚，发不起军饷，我们雇佣的德意志雇佣兵，因为欠饷叛逃到萨皮埃哈家族一方，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