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平常
林子墨离开后，我如往常一般，继续着在“悦客鉴”的琐碎事务。栖心在一旁收拾着林子墨看过的物件，嘴里小声嘀咕：“这林公子倒是有趣，一来就说个没完。”我手上整理账册的动作不停，语气平淡地回应：“不过是个喜好古玩字画的文人，有兴致便多聊几句，无兴致时打发走便是。”
栖心撇了撇嘴，不再言语。我将账册整理好，放回柜中，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的街道。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行人往来，却引不起我丝毫情绪波动。这世间的一切，在我眼中，不过是如过眼云烟般平常。
接下来的几日，“悦客鉴”生意平淡，我每日重复着开店、整理、接待偶尔上门的客人这些琐事。栖心有时会拉着我，说些集市上的见闻，我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并未放在心上。
这天，天色阴沉，似要下雨。我坐在柜台后，正闭目养神。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缓缓睁开眼，看到林子墨又一次出现在门口。他今日的神色有些匆忙，衣服上还沾着些许泥点，显然是赶路而来。
林子墨看到我，微微一愣，随后快步走到柜台前，拱手说道：“掌柜的，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我微微挑眉，语气平静：“林公子但说无妨。”林子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近日在探寻一处古籍中记载的古迹，据说那处古迹藏有不少珍贵之物，可我在探寻过程中遇到了些麻烦，想请掌柜的助我一臂之力。”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并无波澜。这所谓的古迹和珍贵之物，对我而言，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不值得我耗费精力。我正欲开口拒绝，栖心在一旁抢着说道：“公子身子还虚弱，可不能去冒险。”
林子墨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地说：“掌柜的，我知晓您的能力，只需您在一旁指点一二便可，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看着林子墨焦急的神情，心中没有丝毫怜悯或触动，语气平淡地说：“林公子，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已无能力帮你，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林子墨还想说些什么，我却已转身，开始整理柜台上的物件，不再理会他。林子墨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说罢，他转身向店门走去。
栖心看着林子墨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我说：“公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有我的原则，自身难保，又何必去管他人之事。”栖心听了我的话，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店外的雨渐渐下了起来，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我重新坐回柜台后，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一片平静，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日，夜幕降临之时才渐渐停歇。屋檐上残留的雨滴，有节奏地落下，在积水中溅起小小的水花。“悦客鉴”内烛火摇曳，我坐在柜台后，就着昏黄的灯光清点着今日的营收，不过寥寥几文钱，倒也在意料之中。
栖心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味瞬间在狭小的店内弥漫开来。她轻轻将碗放在柜台上，说道：“公子，该喝药了。”我瞧着那碗汤药，升腾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心中清楚这药对我身体并无益处，客道消散，身体永久性的虚弱已成定局，又岂是这些寻常汤药能改善的。我端起碗，一饮而尽，苦涩瞬间在口腔中蔓延，我面无表情，将空碗递回给栖心，好似这浓烈的苦味对我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感受。
栖心接过空碗，又叮嘱了一句：“公子，早些休息。”便转身回了里屋。我起身，迈着缓慢而平稳的步伐，慢慢踱步到窗边。我的手掌轻轻搭在窗沿上，稍一用力，将窗户缓缓拉上，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平稳得如同湖面未起波澜。随后，我转身，朝着床边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实实在在，不慌不忙。走到床边，我顺势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脑中一片空白。片刻后，我缓缓躺了下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眼直直地盯着黑漆漆的屋顶，脑海中没有对过去的回忆，也没有对明日的期许，就这般静静地躺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夜的寂静。我知道，天快要亮了。我缓缓坐起身，动作迟缓却没有丝毫慌乱，抬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颈，这才不紧不慢地整理起衣物。我仔细地抚平衣角的褶皱，将腰带系得整整齐齐，随后起身打开店门。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我深吸一口气，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空气的清新与否，似乎与我无关。
我站在店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青石板路湿漉漉的，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路面上蹦跳觅食。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幅与自己毫无关联的画面。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悦客鉴”走来。定睛一看，正是林子墨。他今日的神色比昨日更加憔悴，脚步也有些沉重。他身上的长袍沾染了不少泥点，头发也略显凌乱，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奔波。看到我站在店门口，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调整状态，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加快脚步走上前，拱手说道：“掌柜的，早。”
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平静地说道：“林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的热情或好奇，仿佛林子墨的到来只是这平淡日子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林子墨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犹豫了一下。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道：“掌柜的，实不相瞒，我近日去了那处古迹。本以为能有所收获，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懊恼和无奈，“遇到了诸多麻烦，差点没能回来。”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等他说完，我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林公子，这世间之事，本就充满变数，你又何必执着于那古迹中的所谓珍贵之物。”我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淡然。
林子墨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掌柜的，难道您就不好奇那古迹中究竟有什么吗？那些宝物，若是能寻得一二，便可改变命运啊。”
我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平静地说道：“命运之事，岂是几件宝物便能改变。在我看来，一切皆是虚妄，又何必为此劳心费力。”我的眼神空洞而平静，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引起我的兴趣。
林子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或许，是我执念太深了。只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我没有再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街道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林子墨也不再说话，他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望着远方。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我微微皱了下眉，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对林子墨说道：“林公子，若是无事，我便要整理店铺了。”我的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林子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拱手说道：“是我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罢，他转身离去，脚步依旧有些沉重。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我才缓缓转身，走进店内，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