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命之人
隔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路明非看着那个被自己削成人棍的男人。
起先他以为这人只是戴了一张面具，但是现在看起来那朱红色的嘴唇和铁黑色的牙齿竟然是直接长在他的肉里。
这很明显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傀儡。
“在全身扫描之后，我们在他的脑部看到了一颗贤者之石，这具身体内部所有的电波和信号都是靠它模拟出来的。”
“虽然并不知道你当时所说的角杙之魂斩是什么，但原理大概就是切割灵魂，从而将没有意识的躯体变成自己的化身。”
换句话来说，他们抓住的只是一个分身，而本体可能一直都没有来过华夏。
没有拷问的必要，没有质询的价值，在被路明非断去四肢后这个东西就像死了一样静默着，就好像某种保护机制。
直到今天他才活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路明非。
“虽然他身上的拘束器禁锢住了魔力，血脉和言灵，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见他。”
陈科站在路明非身旁说道：“一切都取决于你，作为九黎的专员你有拒绝的权利。”
“哈？”
路明非一脸不解地问道：“长官，你有没有搞错，他有四肢时我都不怕，现在变成人棍了我会怕吗？”
虽然那是来比勒斯做的，但并不妨碍他观看了全过程。
推开门，路明非大大方方地坐在男人的面前。
“第二次见面，”他淡淡说道：“我叫路明非，你呢？”
平淡的好像在散步遇到人在相互介绍。
“咳咳，你可以叫我王将。”
路明非见那张面具的嘴角向上挑起，看起来惊悚万分。
“那么看起来你应该有不少手下了，那个娘娘腔算是你的哪枚棋子？金将还是银将？”
“是龙王。”
王将笑着说道：“他是我手中最强的棋子了，没想到居然抵不住你的一击。”
“你在说谎。”
深褐色的眼睛里开始流淌起金色，属于来比勒斯的千里眼开始发动。
EX级别的千里眼可以看透过去，现在和未来，而A+级别的千里眼也已经看透眼前所见的一切。
哪怕只是一具傀儡，这个男人依旧在说谎。
“不，我说的一切都是实话，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呵—”
路明非冷笑了一声，紧咬着牙齿压抑自己想把这个混蛋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还真是令人火大呢，你这种垃圾。”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待在幕后，策划一切的样子帅呆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号令那么人的性命，肆意操控别人的命运，这些事情都爽炸了？”
有名的，无名的怒火一块涌上心头。
刹那间他以为自己又在做梦，眼前又浮现出被火烧焦的大地和被烟尘遮掩的天空。
在那化为灰烬的世界，他只能痛斥命运的不公，但是永远无能为力。
这个“王将”，还真是在他的雷区上疯狂蹦迪。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王将的嘴角渗出鲜血，露出残忍的笑容。
“要么去吞噬，要么被吞噬，要么去操控，要么被操控，这在我们的世界里是永恒不变的法则。”
那食尸鬼一样的逻辑好像是这个混蛋的底层逻辑。
“时钟塔的君主们在追寻根源时把学徒当成耗材，吠陀经卷包裹的种姓枷锁甚至将人吃人刻进了轮回之中。”
“就连你背后的九黎，也是用不知道多数人的尸骨堆积出了现在的地位。”
他不断向路明非灌输着血腥的法则，强的吃弱的，卑微者以血肉向权力者献祭。
如果不甘心被吃掉的话……那就抢先把别人吃掉。
可是，这在九黎的新星眼里是什么呢？
“呵，一套胆小鬼的理论倒是说的血气淋淋，说到底你只是在害怕而已吧。”
那语气里满是嘲弄，路明非坐在那像在观众席看小丑表演。
“你很恐惧，因为你哪怕站在万人之上也是孤立无援，你很害怕，因为除了自己外你不敢相信任何人。”
“因为你的身上有着大罪，天堂不会要你，地狱不敢收你，所以你只能留在人间当祸害。”
他带着怜悯的目光，用可怜的语调说道：
“安心吧，迟早有一天我会给你带去应有的结局。”
“我会亲手把你剁碎，送进深渊里。”
在贤者之石失效的前一刻，路明非如此说道。
这是他向“王将”发出的战书，他将用一辈子的时间把这个敌人找出来。
为了绘梨衣，为了他所爱的人。
他和他之间，不死不休。
----------------------------------
“唉，这小子在点我呢。”
位于上京的苍玄看着路明非和王将对峙的视频，不由叹了口气。
“老师的意思是他猜到了什么吗？”
侍奉在一旁的卯兔问道。
“是啊，他知道了有人在背后编排他，故意演给我看呢。”
老人抚了抚胡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敏锐，老头子想暗中办点事都难。”
“您应该思考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每次出手都会坑人。”
一袭白衣的女孩并没有给自己的老师留多少颜份。
“喂，你不是我家可爱的小兔子，我那可爱的徒弟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
明明活了有两百年，但苍玄依旧是个老顽童，甚至还能上网冲浪，对热梗的了解要胜过不少年轻人。
“唉，可是我也不是老师家的人啊。”
卯兔挽起头发的簪子在灯光下折射出圆润的光，“前不久我刚订完婚，姻缘都是你帮忙看的。”
“我呸，要是知道周家那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怎么可能给他算那一卦。”
说起这事苍玄就来气，他最成器的弟子居然这么快就要嫁人了，他算计了大半辈子现在却被别人给算计了。
“那么在老师眼里，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要问算命，苍玄称第二，老天师都要屈居第三。
苍玄这个称号拆开来就是青色与黑色，身为九黎局局长的他自然需要龙族血脉，而作为目前唯一可以使用太古权限·列缺霹雳的混血种，苍自然对应着苍龙。
（列缺霹雳即为因陀罗之怒，此为华夏独有说法）
而能够与东方苍龙齐名，一起被列为这位老人的毕生成就之一的，也只有那降而从商的天命玄鸟。
如果说EX级别的千里眼只能看到一条固定世界线的尽头，那么观命之眼就是从玄之又玄的命运出发，观测出无数分支。
“他？有什么好算的？”
“身负如此大的气运，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他的可能性多到可以去和圆周率比位数。”
在苍玄的眼中，路明非的命运就好像把全华夏的国道，小道，铁轨，磁轨，海路，陆路交叉到一起，随便在哪个路口转弯就能冒出不知道多少个分支。
“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变啊……”
在弟子好奇的目光，他却选择了缄默。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什么样的路明非，从过去到未来，
都被红线捆成了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