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天下才情一石,江宁明月独八斗
抵达抚香楼时,讶然发现今夜竟然歇业。
掌柜何顺带着老鸨在门口相迎。
楼前地毯和鲜花铺了一路。
大堂内,上百名女伎整齐排列,所着衣衫素雅,虽然还是酥胸半露,但风流之中更多雅致,赏心悦目的紧。
李凤兮有些意外,“不至于罢,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顾全笑了笑。
确实不至于,不过面子都是捧出来的,白雀来告知他的时候,顾全第一时间和老爹顾尚商量了一番,觉得应该花点小钱捧一下李凤兮。
花钱的事,对顾家从来都不是事。
于是顾全亲自去了一趟抚香楼。
掌柜何顺一听,求之不得。
不过何顺也是人精,说此事抚香楼也愿意成全,哪能让顾家小官人专美,包场费用对折,相当于顾家和抚香楼一起为李凤兮与柳永的聚会摆一场。
李凤兮看向顾全,“你的手笔?”
顾全笑道:“不全是,包场费何顺给了个对折。”
李凤兮暗爽,爽过之后也愁。
这人情以后还起来可够呛。
起身,“走吧。”
和顾全下了马车,与何顺寒暄后走入抚香楼,上百名女伎齐齐行礼,同声道:“欢迎李小官人,欢迎顾小官人。”
李凤兮只觉得心头都在颤。
眼花那个又缭乱。
好多……
好白……
有的还好大!
难怪古人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辞,这阵仗,没点定力的真扛不住。
顾全早就司空见惯。
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李凤兮的衣袖,“李兄。”
别盯着看了。
你才十四岁!
李凤兮醒悟过来,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何顺在一旁引路,笑道:“柳屯田在后面雅间静候,两位小官人看看有没有中眼的姑娘,小人让她们一并过去。”
顾全摇头,“我就不用了。”
今夜主要是作陪,再说了,他顾全想狎妓,什么时候不能来。
李凤兮却笑道:“好。”
何顺和顾全都愣住了。
李凤兮却不管他们怎么想,依次挑选过去,毫不掩饰的赞美着:“这位小姐姐好看、这位小姐姐也美……嗯,这位小姐姐身材真好……”
真是个乱花迷眼,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大宋的青楼就是英雄冢啊。
这一路夸过去,足足十余人!
何顺和顾全面面相觑。
开什么玩笑?
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喊一声李兄那是尊重,实际上还没及冠,毛都没长齐的青屁股娃娃,第一次来青楼,竟然真的要狎妓,一次性点了这许多姑娘。
这是要决战到天亮啊!
不过场面话说到这了,何顺也不便再说什么。
顾全更不好驳了李凤兮的面子。
哪里知道李凤兮点完后,对那些个女伎笑眯眯的道:“小姐姐们长得都很是好看,等以后晚生长大了,一定要来找小姐姐们愉快的玩耍。”
女伎们哭笑不得。
等你长大,我们都人老珠黄了,话说,小姐姐的称呼听起来……好是新奇!
顾全和何顺松了口气。
从他们的利益角度出发,真不愿看见李凤兮因此沉沦。
毕竟只有李凤兮做大做强,他们的投资才可能有收益。
到得后面雅间,柳永和几位花魁已经在门外迎候,双方见礼寒暄,许是青楼待久了,又或者是性情缘故,柳永对李凤兮、顾全两人毫无长辈姿态。
端的是随和。
到雅间入座。
顾全告退,他这些年早已养出满身铜臭味,就不打扰读书人的雅兴。
李凤兮还小,柳永惜才,所以几位花魁只是抚琴弹琵琶什么的,未曾有糜烂的妖媚舞姿,只有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的高雅之乐。
还有个原因,柳永已经是六十六岁的花甲老翁,早不是当年乐于凿逼透筐的白衣卿相,如今只是图个乐呵,自然不会干那隔鞋挠痒的无聊事。
不过他有些欣慰。
因为李凤兮带了丫鬟白雀,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态度。
哪有带着丫鬟狎妓的道理。
眼前是美酒美食,耳畔是余音绕梁的琴韵筝味,房间里烟丝袅袅,熏了许久的西域香料气味淡爽,让人浑身舒泰。
柳永举杯,示意两位后生随意,笑道:“昨夜和周主簿喝酒,说小官人已经拜入范相公门下,可喜可贺,莫要辜负了范相公一片苦心。”
李凤兮举杯意思意思后,道:“晚生才疏学浅——”
柳永笑意玩味。
李凤兮也觉得自己如此自谦有点讨嫌,毕竟两首诗词崭露锋芒,谁也不会相信自己才疏学浅,虽然这是事实。
索性改口道:“只是晚生基础差,所以惴惴不安,压力颇大,已有两首小词,又拜了范相公为恩师,若今后无所建树,不仅是又一个方仲永,更是败坏了恩师的名声。”
柳永闻言哈哈大笑。
笑罢,抚摸着胡须,“这真是应了范相公与某言说过的那一句,嗯,是你写的那句。”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才十四岁,还没怎么读过书,就能写出《青玉案·元夕》、《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月》这样两首佳作的青年才俊,只要不就此沉沦,未来怎么着也不会没有建树。
顾全问道:“不知范相公和柳屯田说的哪一句?”
柳永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顾全一愣,看向李凤兮,“也是李兄所写?”
李凤兮笑了笑,“见笑见笑,不过是无所事事时,看着《丑奴儿》的韵律时,随意想的这么一句而已,目前倒是写了出来,不过还需要反复打磨。”
顾全叹道:“现在终于明白当年谢灵运说‘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是何等心态了,李兄之才情也是占了当今天下八斗啊,惊艳的很!”
又道:“要不,李兄说说看?柳先生大才,可为你析善一二。”
柳永慌忙罢手,“不可不可。”
不敢啊。
《青玉案·元夕》、《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月》这两首,细品之下,哪怕自己视为生平得意之作的《雨霖铃》,恐怕也比不过。
哪有资格指点李凤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