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生如戏
随着‘天火’如飞蝗般下落，刺鼻的白烟顿时在监牢内升腾而起，在穆成的刻意控制之下，绝大部分火焰都落到了空地上，但依旧有少部分落在了被捆缚住的男人身上。
破旧的衣物迅速的腐蚀、烧穿，丁点的火星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便发出阵阵‘滋啦’的爆鸣声，断臂与裸露的创口处肌肤瞬间干裂、翻卷，鲜活血肉的表皮以一种诡谲、扭曲的方式缩紧、发黑，犹如干枯的木柴般迅速开始碳化。
穆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的神色，他与对方无冤无仇，此刻却不得不充当恶人。
做到这种程度应该足够了吧？
尽管换了具身体，但在不成功立刻死的压力下，穆成近乎完美的完成了这场‘演出’，再接着糊弄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如此想着，穆成便将目光看向了监牢内的两人。
癞子头用手遮住了鼻子，脸上嫌恶之色大于惊讶。
吴老鬼的反应无疑要大的多，只是并非他预期中的惊奇，而是夹杂着质疑的歇斯底里以及……赤裸裸的杀意。
被识破了？
穆成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这个不妙的念头，花了两秒钟迅速的复盘一遍，十分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出现明显的失误。
难道说对方有办法识别‘真术’与‘假术’？
穆成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只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正被火焰烧灼的男人安静的有些过分。
穆成猛地将头转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男人的半边身体都已被火焰覆盖，被烧灼至焦黑的皮肤似枯枝般碎裂脱落，但穆成很确信这些火绝非是他的手笔，外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更像是从对方的身体里涌出来的。
下一刻，捆缚着周身的牛皮绳被烧断，男人顿时如濒死猛兽嘶吼着朝他扑了过来。
面对着扑来的‘火人’，寒毛直竖的穆成奋力一脚将面前的案桌踹倒，而后飞速的后退。
打翻的案桌挡在了身前，其上红布包裹的易燃粉尘挥洒在空中，在高温下发出阵阵爆鸣声。
但无论是漫天的粉尘还是硬实的红木都在黑色火焰的烧灼上迅速溶解。
好在这并非没有代价，肉身从案桌中间穿过的瞬间，男人周身那黑色的火焰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给我滚开！”被近身的穆成只能胡乱的挥剑向着对方劈砍而去。
出乎预料的是，燃烧的火人并没有躲闪刀锋，反倒是径直的撞了过去。
锋利的短剑径直从男人脖颈处砍入，直接卡在了肉里，穆成来不及拔出，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撞飞了出去，无比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着。
下意识挡在身前的左手传来了一阵刺痛，脑海中无数的光影闪过。
过了好一会儿，穆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刚刚入目则是一片烟尘缭绕的狼藉景象，空气里尽是刺鼻的烧火味。
那个浑身冒火的男人也终于倒下，短剑深深的嵌入了脖颈，被溶解的剑身与皮肉粘黏在一起，显得极为怪诞，脸上带着一抹扭曲的笑容，双目却是圆瞪着已经没了声息。
要是这都不死那就没天理了！
穆成悬着的心却并未放下，反倒是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很显然他的伪装已经暴露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已然在飘散的烟尘之中显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迅速逼近——那张歪斜、扭曲的脸完全是瞬息间便到达了他的身前！
惊骇、惶恐的情绪爬上大脑，尽管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穆成不止一次料想过被识破的可能性，但真正等到了这个时刻依旧难掩心头的恐惧。
然而出乎穆成预料的是，吴老鬼并未冲上来一巴掌将他拍死，反倒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扯住了他的衣领。
那完好的左眼上血丝遍布，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空洞的右眼眼框内竟溢出一股浓稠的血泪。
“道…”
吴老鬼死死盯着穆成的脸，神情无比激动，近乎癫狂的大笑。“哈哈哈……这就是道啊！”
吴老鬼歇斯底里的笑声在院落之内回荡，如幽冥里的恶鬼狂欢。
这家伙突然疯了？这突变的态度让穆成愣在了原地，明明刚才开坛做法的时候对方还想杀了自己。
这一刻，穆成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场戏剧的边缘，台上台下，分界早已模糊不清。
正当穆成彷徨不解的时候，突然感觉胸膛处变得无比滚烫，仿佛烧了起来。
下意识的，穆成将手按向胸口，隐约间摸到了一本书的轮廓。
那正是……
大自在经！
……
监牢内的混乱最终在吴老鬼激动的宣告声中结束。
直至转移倒另一个监禁室内，穆成都没能完全从刚刚的险死还生挣脱出来，双腿隐约还在颤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甚至于左手的手背留下了一道红黑色的痕迹，那是被火焰烧伤的伤势。
只是穆成完全没空理会，他很确信吴老鬼已经通过某种方法识破了自己的‘做法’，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就是明证！
但在自己杀死了那个所谓的叛徒后，对方的态度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甚至失态到了眼流血泪的地步。
“道……吗？”穆成轻声的呢喃着，脑海中吴老鬼癫狂的呼喊依旧在耳边回荡。
就是不知道吴老鬼口中的‘道’和他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那个浑身冒出火焰的男人，更是在穆成的心中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恶贯满盈者以诚心忏悔，受火焰之刑不死，业火自燃……】
不知为何，穆成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段曾在《大自在经》内看过无数遍的文字，随即将手伸入了衣袍内，将书籍从怀中取了出来。
这本圣书对于那群邪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是被冠以《圣书》之名，只是由于无法解读的缘故，大部分时间都被留在监牢内，由每一位囚徒分时段进行研究。
以往也不是没有被折磨疯了的囚徒试图将其破坏，但无论以何种手段都无法损伤分毫。
今早正好是轮到穆成负责解读圣书，所以才放在他的身上。
边想着，经书的第一页被缓缓翻开，入目依旧是那恐怖的六祸修行法。
这本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的异常，之前那股奇异炙热感也仅仅持续了十数秒便消失无踪，穆成甚至怀疑那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这样的疑虑在翻开第二页后便被立刻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