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选择
陆生的手在空中随意一挥，大厅里的椅子突然悬浮起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缓升到半空。阳光透过落地窗将细小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那些悬浮的家具在光柱中投下摇曳的阴影。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连鼻翼都因急促呼吸而微微翕动。
“林哥，我好像...能控制的物体重量增加了！“陆生声音发颤，右手五指张开又收拢，仿佛在感受某种无形的能量流动，“现在大概能控制二十斤左右的东西了！上周还只能勉强移动五斤的哑铃...“
我靠在门框上，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分割线。光与暗的边界正好将我们两人分隔两侧，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陆生脚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时，我注意到自己左腕上的监测环闪过一道蓝光——这是异能者协会配发的能量波动记录器。
“那挺好，“我耸耸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监测环的金属表面，“看来我的能力还是比较全能的。“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抬起左手对着窗外一株月季虚握，“定义篡改：花期延长三十天。“
院角那丛本已开始凋谢的月季突然颤动起来，枯萎的花瓣重新舒展，褪色的玫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艳。陆生倒吸一口冷气，监测环上的蓝光瞬间转为刺目的红色。
“我俩从小到大的兄弟了，帮你还不是应该的。“我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却悄悄观察陆生的反应。他眼眶瞬间红了，这个身高一米八、在篮球场上所向披靡的大个子，此刻像个找到家的流浪狗一样嘴唇颤抖。他军绿色T恤的袖口已经有些起球，左肩处还有道不明显的缝补痕迹——那是上周能力测试时被金属碎片划破的。
“林哥...“他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停！别过来！“我连忙后退三步，后背撞上了门框。墙上挂着的相框被震得歪斜，照片里两个浑身是泥的男孩在河边勾肩搭背——那是我们十二岁暑假在青河镇外婆家拍的。“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种肉麻场面。“我伸手扶正相框，玻璃反射的阳光在陆生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生僵在原地，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那些泪珠在下巴汇聚，最后滴在他限量版球鞋的鞋尖上。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客厅时故意踩过那道阳光分界线，感受着脚底从温暖到冰凉的微妙变化。
客厅里，落地窗外是小区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花坛。物业新栽的紫藤已经开始攀爬廊架，淡紫色的花序在风中轻轻摇曳。我们面对面坐在米色布艺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上那盘已经有些发蔫的苹果——果皮上细小的褶皱像老人手背的皱纹。
“林炎，你认为我们应该参加哪个组织？“陆生用袖子擦了擦脸，粗粝的布料在他颧骨上留下红痕。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屏幕上最后闪过的画面是军方发言人关于“异能者管理条例“的讲话。“个人组织虽然自由...“他掰着手指列举，每个指节都发出轻微的咔响，“但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太弱，很危险。上周城西那个野生能力者团伙...“
我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转着玩，指腹能感受到果皮失去水分后的柔软。阳光透过苹果薄薄的表皮，在玻璃茶几上投下淡红色的光斑，随着我的转动变幻着形状。窗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几个小学生正在草坪上追逐，他们背包上挂着的异能者卡通徽章闪闪发亮——现在连小学生都崇拜超能力者了。
“军方是前期最好的选择。“我终于开口，把苹果抛向空中又接住。果蒂处渗出的一滴汁液落在我的牛仔裤上，晕开成小小的深色圆点。“虽然自由受限...“我指了指陆生手腕上和我同款的监测环，“但资源丰富，安全有保障。“停顿了一下，我望向墙上父亲穿着军装的照片，相框边缘别着他生前获得的银色勋章。“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加入军方，把自身能力开发到极限，然后再出来建立自己的组织。“
陆生皱起眉头，他左眉上的旧伤疤扭成奇怪的形状——那是初中时为了保护我被小混混用碎酒瓶划的。“可是军方的纪律...“他不安地转动着腕上的监测环，“你知道我最受不了条条框框。“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他，顺手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沓资料。最上面是《东部战区异能特勤组招募简章》，扉页上盖着鲜红的保密印章。“现在从军方走出来的能力者，很多都建立了自己的组织。“我翻到标记处，指着一份统计表：“雷霆、暗影、星辉...这些组织名义上受国家监管，但实际上自由度很高，还能享受国家资源支持。“
苹果在我手中突然变形，表皮下的果肉如同被无形的手揉捏，发出细微的挤压声。从球形变成立方体的过程中，有几粒籽从果肉中迸出来，落在资料纸上。陆生盯着这违反物理法则的一幕，嘴巴微微张开，喉结上下滚动。
“既然林哥这么说了，“他最终点点头，伸手接过那个棱角分明的苹果。当他尝试掰开时，立方体的果肉展现出与普通苹果完全不同的断裂面。“那我就跟你一起加入军方。“他咬了一口，汁水顺着指缝流到腕间的监测环上，仪器立刻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我满意地笑了，阳光此刻正好移到父亲的照片上，让那枚银色勋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起身时我瞥见厨房冰箱上贴着的便签——妹妹清儿稚嫩的笔迹写着“哥我去苏雅家写作业“，后面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要不要先熟悉一下各自的能力？“我提议道，突然很想测试某个新发现的能力特性。
陆生二话不说站起身向后院走去，运动鞋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刚才的苹果汁还没擦干。我跟着他来到房子后面的大草坪上，这里视野开阔，四周只有几棵果树和一个小型工具棚。父亲生前在角落装了简易的射击靶，现在标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我用异能操控石子打出的孔洞。
春风拂过草坪，掀起一阵绿色的波浪。工具棚旁新长出的蒲公英被气流带起，白色绒球在我们周围散开。陆生站在草坪中央，深吸一口气，摆出他在篮球场上的防守姿势，运动裤的束脚带在风中啪啪作响。
“林哥，小心了！“他警告道，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兴奋。
只见地上的几块鹅卵石突然颤动起来，表面覆盖的苔藓簌簌掉落。然后像被磁铁吸引般腾空而起，悬浮在陆生周围形成攻击阵列。他眼神一凝，那些石头立刻如子弹般朝我射来，破空声尖锐得像是蜂鸣。
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轻轻抬起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定义篡改：运动轨迹偏转45度。“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脚边的几块石头突然改变了运动轨迹，违反重力法则地漂浮起来，然后精准地拦截了陆生控制的石块。两波石头在空中相撞，迸发出几粒火星，清脆的撞击声惊起了树上的麻雀。
陆生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不可能！“他惊呼，连退两步踩碎了一丛刚开的野雏菊，“林炎你作弊！你的能力不是控制植物吗？怎么变成控物了？“他弯腰捡起半块碎裂的石头，指腹摩挲着断面新鲜的裂痕。
我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突然想恶作剧一下。“定义篡改：陆生脚下地面下降一米。“
轰隆一声，陆生站立的地方突然塌陷，湿润的泥土如同被无形巨兽吞噬。一个完美的圆形坑洞瞬间形成，边缘整齐得像是用机器切割的。他惊叫着掉了下去，溅起的泥点落在我的白衬衫上，形成星星点点的污渍。
“我认输！我认输！“他在坑里挣扎着喊道，双手扒着坑壁却找不到着力点，运动鞋在潮湿的泥壁上打滑，“快把我弄上去，林炎！这下面有蚯蚓！“
我打了个响指，地面立刻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坑洞从未存在过。只有陆生衣服上沾满的泥土和几片粘在裤腿上的枯叶证明那不是幻觉。他狼狈地爬出来，拍打着衣服上的泥土，一脸幽怨地看着我，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我突然想到一个实验，“我说，指向不远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水果树。那是母亲生前种的，树干上还刻着我们兄妹每年身高的记录。“你用能力控制石头攻击那棵树。“
陆生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从工具棚旁边挑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放在掌心掂了掂。石块缓缓升空，在他面前悬浮片刻后猛地射出，击中树干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震落几片嫩叶。
“再来一次，“我说，“这次我会帮你。“
当第二块石头飞向大树时，我集中精神：“定义篡改：石头速度从每秒10米提升到每秒100米，硬度提升300%。“
石头瞬间加速，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像炮弹一样贯穿了树干。木屑四溅中，树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贯通伤，透过洞口能看到后面工具棚的金属门。树冠剧烈摇晃，惊飞了栖息在枝叶间的知更鸟，几片树叶缓缓飘落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
陆生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机械地走到树前，手指颤抖着触摸那个边缘焦黑的树洞。“这...这是...“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你改变了物理法则？“
“这就是我的能力，“我解释道，弯腰捡起一片飘落的叶子。叶脉在我指尖突然变成金色，然后又恢复成绿色。“'篡改'——可以暂时改变物体的基本属性。“我指向他腕上的监测环，此刻那仪器正疯狂闪烁着红光，“你的控物能力增强，也是因为我篡改了你的能力上限参数。“
陆生消化着这个信息，眼中的震惊逐渐被兴奋取代。他尝试控制更多石块，这次有十几块鹅卵石同时悬浮起来，在他周围形成复杂的环绕轨迹。阳光穿过飞舞的石块间隙，在地面投下跳动的光斑。
我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小区里的路灯陆续亮起，有邻居开始呼唤孩子回家吃饭。晚风带来了谁家炖肉的香气，我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作响。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连续使用能力让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橡皮筋勒着我的大脑。“晚上你就住我家，客房一直收拾着。“
陆生点点头，帮忙收拾训练场地。当我们走向房子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林哥，你的能力...是不是连生命体也能影响？“
我僵住了，这个问题触及了我最近偷偷进行的实验。上周那只受伤的流浪猫，在我篡改其细胞再生速度后...我摇摇头甩开那个记忆：“理论上是，但还没完全掌握。“这个回答半真半假，我没告诉他今早偷偷让阳台上那盆快枯死的茉莉重新开花的事。
六点多，前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女孩推门而入，书包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异能者主题挂件。看到陆生时她眼睛一亮，脸颊上的雀斑都跟着生动起来。
“陆哥，你也在啊！“她欢快地打招呼，运动鞋随意地踢到玄关角落。那双鞋底还沾着操场上的红色橡胶颗粒，在地板上留下几道细小的痕迹。然后她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径直走向冰箱，马尾辫在脑后活泼地跳跃。
“清儿回来了，“我无奈地说，弯腰把她乱踢的鞋子摆正，“怎么不跟你亲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