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这样，我很难办
国营饭店。
王建国点了几个菜，正欲拿茅台，顾明诚道：“酒就不喝了，待会我还要回去写稿子，我们说正事吧，王老板你找我什么事？”
顾明诚还忙着回去给大姨子讲故事，看到崇拜自己的小眼神，说明诚你好腻害噢~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来我们厂当技术员，我每个月给你开……开……”
王建国本来想好了，一个月50块钱的工资。
但是人家一晚上赶了个稿子出来卖了500块钱，明显比打工强，想把他招入麾下，这点钱人家铁定看不上。
心一狠：“我每个月给你100块钱的工资，如何？”
“王老板你开的工资很高了，你也看到了，我一晚上写个稿的钱顶上半年班，换做是你，你也不愿意去上班对吧？”
王建国尴尬一笑。
是啊，一晚上赚500块钱，谁还进厂打螺丝？
“王老板你的纺织厂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由于上面政策松动，不少私企开始出现，竞争越来越大，尤其是沿海地球的大厂越来越多，现在大街上不少商铺开始从沿海进货回来卖，这些都对你的小厂打击很大，按照这样下去，往后你厂的日子会越来越难。”
顾明诚实话实说，也不怕得罪他。
但凡是个有上进的老板，都知道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说这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顾明诚反问：“你为什么找我？”
王建国坦诚道：“昨天你的表现是我见过这个行业最专业的，所以我相信你对服装行业有远见。”
“既然你相信我，我就直说了，你的厂一直窝在这里没救，必须立马搬走，抢占先机。”
“我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但是哎……”王建国叹息一声，“我们产品没有优势，说白了就是跟风，搬出去也没优势。”
顾明诚听说他的意思——还在惦记自己昨天临走时说的那个比当下的确良更好的布料。
“没有优势可以创造优势，虽然的确良现在很火，意味着更多厂会生产这种布料，反倒是没什么利润了，既然要做就要做第一，我能给你提供优势。”
王建国眼前一亮：“就是你昨天说的那种布料？是国外生产的布料吗？你带来了吗？”
“目前没带来，过段时间我会带给你看。”
“那就行。”王建国狐疑的看向顾明诚，“顾同志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等我拿给你看了，你认可那种布料，我技术入股成为股东。”
王建国犹豫一下：“如果布料真的比的确良好，我同意和你合伙。”
在这个年代，各行各业都缺技术。
没技术就要被淘汰。
王建国昨天和刘大兵聊过，知道上面有开放市场的意思。
如果放开了，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自己在小县城是没有出路。
如果只想窝在小县城赚点小钱，完全可以。
但是王建国目标不止于此，熬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开放市场抓住机遇，冲出去，做大做强。
前提是要有技术，如果顾明诚说的布料真的可行，王建国真愿意让他技术入股。
“我说的不是入你这个老厂，你到时候把厂搬走。”
“搬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明诚想好了，如果对方认同布料，就让他搬出小县城，去一个叫宝安县的地方。
现在叫宝安县，要不了几个月就改名字叫——深市。
就是抢占先机。
用一块布技术入股，白手套一个厂，这不香吗？
有技术自己干？
顾明诚也想啊。
开厂要多少钱？
进口设备少说十几万起步，加上其他设备，人员，厂房，运输，市场等等，没个几十万办不成的。
500块钱稿费都已经是天价了。
要赚那么多顾明诚抄书是不可能的。
王建国是行业老人，什么都懂，就是没技术，正好符合顾明诚的胃口。
找大厂合作，大厂可没小厂这么好掌控。
找个小厂合作，一步步，扎扎实实，借壳生蛋，又不花钱，不香吗？
……
饭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了起来。
王建国：“下雨了，顾兄弟去我厂里喝喝茶，等雨停了再回去。”
顾明诚本想不回去，但是这年代没有电话，不回去大姨子一定会很担心自己。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还是回去吧，家里人还等着。”
家里人？
王建国自然是知道是李繁弱。
他们还挺恩爱的。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厂里开车送你回去。”
“那麻烦你了。”
“没事，正好我们在车上再聊聊。”
王建国用公文包捂着头往厂里跑去，他有一台解放牌货车。
一个挑着荔枝果农来在街对面躲雨。
答应给大姨子带荔枝回去给她吃，于是冒雨跑过去买了些荔枝。
……
与此同时。
李繁弱冒雨把院子里的衣服收到屋檐下晾晒。
用帕子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望着雨幕里田埂上村民捂着头往家跑。
雨下这么大，不知道顾明诚是要等雨停了再回来，还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拿上伞来到村口破庙里，望着来时的路，每当雨幕中有人跑来，李繁弱露出欣喜，欲上去撑伞，但每次都不是他。
也不知等了多久……
一辆拖拉机停在破庙门口，一对夫妻跳下车，小跑进破庙拍着身材的雨水。
“这雨下的真大，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
“刚才太险了，差一点就被山体滑坡给埋了。”
“刚才是不是有人被埋了？”
“有吗？”
“应该是吧，我看到土堆前的袋子里散落一堆荔枝，唉，也不知谁那么倒霉，真是可惜。”
荔枝？
想到顾明诚走之前说“回来给你买荔枝。”
李繁弱回头看向这对夫妻：“在哪儿？”
“就前面八里坡那个路口……”
话刚落，李繁弱不顾一切冒雨往前跑去。
风很大，掀翻了雨伞。
李繁弱没去捡，就这样冒雨往八里坡跑去。
可不能让明诚出事。
突突突~
一辆解放牌汽车驶过。
顾明诚在副驾驶上吃着荔枝。
咦？
貌似什么身影从窗外驶过。
顾明诚扭头望去，是个女人，是大姨子李繁弱？
“停停停车。”
吱——
王建国一脚刹车停住，顾明诚推开车门，撑着雨伞下车，跑上去拦住李繁弱。
“下这么大雨，你跑什么？”
“明诚？”
李繁弱看到眼前的人顾明诚后，湿漉漉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
“你到底跑什么？”
“刚才听说八里坡那里滑坡了，说散落一地的荔枝，我以为是你，就跑来了。”
顾明诚：……
王建国撑着伞走来：“荔枝的确是顾兄弟的，但是我们还没到八里坡他袋子就破了，我这个车门关不严实，荔枝就滚到路上去了，顾兄弟下车捡荔枝，刚好前面就山体滑坡了，幸好顾兄弟给你买荔枝，要不然我们就交代在那里了。”
的确入王建国所言，刚才就是那么一回事。
顾明诚把她拉倒伞下，见她浑身被雨淋湿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把荔枝递到她手里，朝王建国道：“王老板你回去吧，下雨天村里路烂，我们走回村就行了。”
“那行。”
王建国看着雨幕里的两人。
你这哪里是克夫，你分明是旺夫命啊。
这样不顾一切的跑来找顾明诚，遇到这种女人，顾明诚很幸福啊。
雨幕里，伞下，回村的路。
“你傻不傻，下这么大雨还跑出来？”
“我……担心你出事。”
“我要是真出事了？”
“我就一头撞死。”
“不兴殉情那一套。”
“才不是，我是当给妹妹一个交代了。”
“呵、荔枝甜吗？”
“甜。”
唉~顾明诚深深叹息，大姨子这样，未婚妻回来后，自己怎么撇下她，走啊？
她这样，我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