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鱼龙变

元易野的匕首刺穿腌鱼缸时，涌出的不是咸鱼而是婴尸。

扬州城隍庙的地窖里，三十六个贴着“奠“字的陶瓮正在渗血。少年皇子腕间的鮫珠忽明忽暗，映出瓮身上细若蚊足的刻字——全是未足月皇嗣的生辰八字。

“三公子小心！“随行的镖师老杨突然拽开他。被刺破的陶瓮里伸出紫黑色触手，裹着胎发的婴儿头颅张开满嘴鱼齿。元易野挥刀斩断触手的刹那，腥臭的汁液溅上《海错图》，烧出个“淼“字。

地窖墙壁轰然倒塌。江水裹着金鳞鯈鱼灌入，鱼群汇聚成个戴凤冠的女子虚影。元易野怀中的鮫珠突然浮空，在虚影额间灼出个血洞——那正是郑贵妃当年的致命伤。

“野儿...“虚影发出混着气泡声的呼唤，“到娘亲这儿来...“

老杨突然口吐鱼卵。元易野回头时，发现所有镖师都长出了鳃片。江水的咸腥里混着荔枝酒香，他猛然想起太后宫宴上的“龙凤炙“——那日膳后，父皇的瞳孔也闪过同样的金色。

鮫珠爆发出强光。元易野在眩晕中看见自己跃入长江，鳞化的双腿搅动起滔天巨浪。江底三十六艘沉船同时开启，无数腌鱼缸中站起白骨鮫人，朝着他齐声高诵：

**金鳞开处玉壶破

万骨熬作长生羹**

***

元易淼的鱼竿勾起第一具龙骸时，长江倒流了三百里。

钦天监的浑天仪在子夜崩裂，二十八宿铜兽化作鱼形跃入云霄。少年皇子赤足立于江心，手中太祖遗留的翡翠鱼竿正发出龙吟——钓线尽头缠着的不是鱼，而是半截刻满符咒的脊椎骨。

“原来太祖爷的龙气，是这么来的。“元易淼抚摸着骨节上的鮫人纹。暗流中升起具百米长的蛟龙骨，空洞的眼窝里游出成群金鳞鯈鱼，每尾鱼腹都鼓着人面瘤。

江岸传来百姓惊呼。元易淼转身望去，自己的倒影已化作龙首鮫身的怪物，爪间握着颗跳动的心脏——那分明是昏迷在扬州客栈的元易野的心脉。

“哥哥，该还债了。“元易淼的龙尾扫起惊天骇浪。蛟龙骨发出轰鸣，沿江三十六个州县同时地震，裂开的地缝中涌出腌制数百年的尸骸。

***

刘胜在解剖第十八个变异者时，发现了可怕的事实。

这些长出鱼鳃的百姓胃袋里，都残留着皇家特供的荔枝蜜。当他用鮫人泪化开蜜蜡时，浮出的不是糖晶，而是微缩的“奠“字符咒——与城隍庙陶瓮上的如出一辙。

“师父！宝官举着血淋淋的账簿冲进屋，“您看这个！“账页间黏着的鱼鳞拼出张漕运图，扬州到顺德的线路上，每个驿站都标着祭祀日期——正是近三十年早夭皇嗣的忌日。

刘胜的蹼掌突然剧痛。解剖刀坠地的刹那，他看见自己鳞片下的血管里游动着透明鯈鱼——那是二十年前父亲种入他体内的本命蛊。

暴雨拍打着窗棂。宝官突然指着窗外尖叫：江面浮起具缠着水草的棺椁，棺盖缝隙处正伸出只戴翡翠镯的手——与刘胜记忆中太后的手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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