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耗
伯夫人说她儿子和伯先生今晚就会回来，但实际上还是没赶得上，反但是穆锦一晚上都被伯夫人拉着满宴会上转，她就像一只麻木的花蝴蝶一样，听着千篇一律的夸赞，听着伯夫人句句不带重复的抬举，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但是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父母是有这个想法但这还什么都不是，先不说他们两个当事人连个正式的见面都没有，长辈也没有坐下来刚刚商讨过这种事，但伯夫人却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主动让她挺反感的。
奈何她天生就是个软性子，好多时候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这么半推半就稀里糊涂地一直在吃哑巴亏，她真是恨死自己这个性格了。
就在她在那种浮夸的热情中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伯太太终于被一个太太叫走了，也不知道去聊了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穆锦关心的，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有个喘口气的机会了，她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社交就悄悄地出来了，她原本只是想着出来透透风的，但走着走着突然就有些迷路了。
她没有想到伯府会这么大！
一回头根本就看不到了主宴会中心，而且周围也没一个人不过好在庭灯都是点着的，她试图回想着刚刚来时的路线再转回去但发现反而迷路迷得更彻底了！
“怎么会这么大？”
她走得腿都有点软了，穆锦从小家境富裕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是被伯家这豪华气派给震惊到了，这得有多有钱才能建得起这么大的宅子？
不对！
她好像走得更深了，她记得刚刚旁边的花园都没有竹子，但此时的两道旁隔一小段路就有翠竹假山，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的，还是要回头，就在穆锦刚刚回头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了声音，而且还是很多人！
穆锦想了想还是觉得找个人带路比较靠谱些，于是又往前走了些，她再走几十步就见一间开着门的房间，她本来是想问路的但在看清那间房之后瞬间就愣住了。
那间房的房门就正对着她，不过她停住脚步的地方离房门还隔着一个人工小湖，但一眼还是能将房间内收进眼帘。
那间房间里坐满了和尚，而她听到的声音也不是什么多人在交谈，而是这群和尚在念经，里面还有刺鼻的烧香味飘出来，木鱼和低沉的佛经声在这寂静的庭院间显得有些诡异。
穆锦也不理解这伯家这又是什么习俗，问路是不可能问的了，就在她打算默默地转身走人的时候，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和尚突然就睁开了眼，而且还这么不偏不倚地跟穆锦对视上了。
穆锦一惊还没来得及囧态那个和尚的眼神突然往她身后移了一些，随后脸色一变猛地就把门给关上了，穆锦不解，难道是因为被自己看到了吗？还是——
她恍恍地回头，下一秒就对上了一抹白色的人影瞬间被吓得一阵哆嗦还原地摔了一跤∶
“你是谁？”
那人高挺的身姿一袭素白的长衫还戴着纯金长命锁，留了一头长发，肌肤晶莹如玉，细眉挑花眼的，他就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在斑驳竹影下看着穆锦都有一股娇身寡郁的破碎感。
那人没有回答穆锦只是很平静地看着穆锦，穆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形象非常的不雅，她立马从地上起来再连忙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空一人了。
穆锦瞬间愣了一下∶“人呢？”
然后还左右看了看，硬是没有找到人影，难道是今晚哪家的也是迷路了？走这么快干嘛？不然可以一起回去的！
穆锦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能拼凑着路线转回去了，不过好在这次比较顺利误打误撞还真找对了路，只不过她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候里面好像更加热闹了，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几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可能这伯家当家的和大少爷真的回来了，穆锦却在这个时候有些后悔了，现在让阿莲他们过来接她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哎~穆小姐回来了！”一直在门口张望的老远地看到她瞬间眼睛一亮，穆锦一惊下一秒就见伯夫人也出来了——
“哎呀！囡囡呀！我们还以为你被吓回去了呢！都怪囡囡太招人喜欢了大家才那么热情的，没想到吓到我们囡囡了，不要怕啊，大家那都是因为喜欢你，可稀罕了，以后你就习惯了啊！对了，阿邺和你伯伯也回来了，小时候你爹娘回来的时候聚过一次，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小呢不记事，来来快来认认！”
穆锦再次像是洋娃娃一样被拉着进屋，穆锦脚都还没站稳就注意到了屋里瞩目的那个男人，个子也很高，且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跟伯夫人一样的是个狐狸眼，但是整个人长得又非常的刚毅，黑色西装加同色大衣，那宽厚的肩膀看上去就非常有安全感。
穆锦一进屋两人就对上眼了，伯思邺先对她点了一下头，还没说上一句话穆锦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也回了个微笑，伯夫人就在旁边全看在眼里，也是很满意，于是特意给两人制造机会：
“阿邺，你锦妹妹第一次来家里对家里也还不熟，你带她去逛逛，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现在都是油酒味，囡囡肯定不喜欢，西院那边的牡丹开了，阿邺你正好带囡囡去看看！”
不仅伯夫人就连伯老爷在见到穆锦开始眼神中皆是满意，也撮合道：“去转转吧！要是累了叫下人给你们送吃的过去就是了。”
他们都这么热情了穆锦也不好拒绝，但是在出去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一下屋子里，不过没见到之前她见到的那个少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虽然只是一眼但那份惊丽和清冷却一直都记在了脑海中！
伯思邺似乎没多少话，说是出来走走就是出来走走，两人一直沉默着到了西院，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的都是牡丹，此时花儿正开得娇艳，就算是夜晚在庭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华丽了。
刚刚来的时候穆锦被这些花儿吸引住了，短暂的沉闷在繁花丽景中，但没一会儿新鲜劲过去了之后又觉得有些无聊尴尬了，甚至怀疑一直就像木桩一样站在她旁边的伯思邺会不会觉得她没见过世面？
但说真的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无趣的人，虽然之前还是有点好奇她父母赏识的未来夫婿到底是怎么个人，但是从他们见面到现在都没说过两句话，看来这个伯思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也不太理想。
不过也没事！
她也只是过来看看，就见一面也说明不了什么？虽然这个伯思邺长相也算得上出众，但这种事情又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既然俩人都没那个想法她就先应付几天，再怎么说父母都是世交，也不能做得太僵硬，住几天之后她再给伯夫人送点礼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这么一想穆锦的心态就好了好多，她打算说花也赏了也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但她嘴才微动伯思邺突然就开口了：
“有特别喜欢的吗？”
“啊？”
“要是喜欢那就摘一些回去吧，放在房间里也好，或者是用来涂指甲也好，女孩子嘛喜欢这样都是可以的。”伯思邺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穆锦都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就这个意思？
但第一次来人家就去摘人家的花有点不好，再说这花开得好好的也不一定喜欢就要把它们摧残了，穆锦摇摇头∶“生命都是自由的，它们就算只是花花草草都一样！”
伯思邺可能是没有想到穆锦居然会这么说，有些意外随后就有了些话题一样比之前更主动了些∶
“果然从国外回来的就不一样，之前我问自英的时候她也不愿意。”
“自英？”
“对！陈家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后面她也出去留学，去了两年在德国学的医学，回来之后就去医院了，对了穆小姐在国外学的是什么？”
穆锦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是哪家了，今天跟伯夫人很聊得来的那位陈太太，原来她的女儿叫自英，陈自英，怪不得两个太太间感情好伯思邺既然小时候是跟那个陈小姐一起长大的，那就说明两家也是世交，可能比穆伯两家都要更熟些。
“我学的是画画，不过那位陈小姐看起来很厉害，国外的医学都是直白的，不说开刀动手术了，要是我光是找血管就很难了，更别说那医学书听说都要学得像小山一样那么多，今天也听说了陈小姐已经在上好久的班了，看得出来她是个毅力非常强大的女孩子！”
伯思邺突然就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个还没长大的野孩子！”
穆锦这下更奇怪了，但是仔细一想也就知道了，从小青梅竹马且那陈小姐也是个优秀且很有自我主见的人，这样确实很难不喜欢，自己可能结亲的男人居然有心仪的人，这事要是正常情况下确实有些屈辱，但对于此时的穆锦来说也是好消息，既然这个伯思邺有自己喜欢的人这门亲事的不可能性就更大了些！
穆锦也放宽心了些且为了以后更加尴尬所以决定当场就把话说开∶“伯少爷，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陈小姐？”
伯思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说话，但这也让穆锦更加确定了，所以她话也说得更加宽敞了些∶“这其实都没关系的，我这个人吧其实也没什么理想志气，平时就像窝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画个画，一辈子也可能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其实我两年前就回来了，这两年来我父母一直存着我们俩的事，说实话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是非常抗拒的，也不是说伯少爷不好什么的，就纯我个人想法，毕竟这事是当年两方父母说的，作为当事人的我们之前都没有接触过，面也没见过，你我都不了解对方，这事一直拖到现在也是实在拖不下去了，要是你我都只是纯粹的当事人，这事我们可以再花点时间来看看彼此合适不合适，但伯少爷是有心慕之人的，这事再这么发展下去对伯少爷是很不礼貌的。”
穆锦说了一大长串虽然委婉但她知道伯思邺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现在话也说了就等着伯思邺也同意，两个当事人都觉得对方不合适那长辈那里就更好处理了，但跟她预想中不一样的事伯思邺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后说出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一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成亲？”
穆锦一愣∶“伯少爷也不可能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成亲吧？毕竟伯少爷似乎也有心仪之人了。”
伯思邺笑了一下∶“这都不重要，而且你是必须和我成亲的！”
“为什么？”穆锦都要笑了，这伯思邺看着人模人样的。
伯思邺人非常高他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影微微笼罩住穆锦，让穆锦有些看不清他的脸，随后就听到他说∶
“你父母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什么？”穆锦一头雾水。
“你只能嫁给我，穆小姐有没有想过穆家就算在十几年前就移民到国外了，前些年还会偶尔回来祭祖，虽然穆小姐之前从来都没回来过，但这次偏偏就只有穆小姐回来了，你父母却不回来了。”
“你想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穆锦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穆小姐可能被保护得很好吧，所以家中即使有什么变故家里的长辈都不跟你说，这次只有穆小姐回来了其实不是你父母他们忙，而是他们回不来了。”
“穆先生在三年在国外接触了一个新的合伙人，但没想到对方其实是个套皮公司，坑完钱之后就跑了，所以穆老在三年前就欠下了巨债，美国那边盯得死，在没有把钱还完以后他们是回不来的，一开始窟窿还没那么大，但穆先生嗅到危险只会越来越大所以就先把你送回来了。”
“穆小姐两年前就回来了但也没有去盐场看过吧？在穆小姐还没从美国动身前穆家的盐场就已经卖给我们怕家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是世交，伯家给的价格绝对是往高了给的，这些钱可以暂时给穆先生缓一下，也可以让美国那边稍微宽松些让穆小姐回来，不过穆先生还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把穆小姐照顾好，但我们除了世交之外也是商人，生意不能做得太亏的，伯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养一个人，再说穆小姐这两年也没吃过什么亏，我母亲很喜欢穆小姐，所以我们俩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伯思邺把两人的终身大事说得跟板上买卖一样，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就像只是在谈一次交易，但穆锦此时的内心已经排山倒海了，她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么多她一无所知的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在说什么？”
他们家早就破产了？盐场也不是他们家的了？那她这两年吃穿住的都是伯家的？
这怎么可能？
“要是之前穆先生没有跟穆小姐说过，你现在不能接受也很正常，但这就是事实，穆先生在美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伯家确实不忍看着穆家就真这么没了，穆小姐这边要是能再配合一点就好了结个婚而已，就算结婚了穆小姐的一切都不会变，你想继续画画那就继续画画，要是想念父母说不定还能偶尔出国去看看父母，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伯思邺说得轻描淡写穆锦却如坠冰窟，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这种事∶“这不可能，我要回去，我要去问问我父亲和母亲，怎么可能呢？我父亲怎么可能会欠那么多钱呢？我回来这两年家里什么都没变，甚至还添了伙计……”穆锦说着就失魂落魄地要走，下一秒就被伯思邺钳住了双臂——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明天再问，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母亲还等着我们呢，我希望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听她的安排就好，我母亲今晚心情很好的，我不希望扫她的兴！”
“凭什么？”穆锦甩开伯思邺，“我是我，我现在都快乱死了，为什么还要配合你的演出？明明你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们穆家要是真欠了这么多我们一家子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再怎么也不至于我父母卖女儿吧？”
伯思邺没说话只是不解再加些悲悯看着她，这个眼神让穆锦彻底地崩溃了，她瞬间蹲在地上就掩面低啜起来，也就在这时候后面传来脚步声，伯夫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怎么了这是？明明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