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筹谋(求追读)
很多时候，你会发现，当你生活中遇到一个“坏孩子”的时候，他可能只是他们家里问题最小的那一个。
当林金福掏出棍子的时候，李非凡还想的是交给公权力裁决，自己则斡旋寻求庇护。
而当林金福掏出刀子的时候，李非凡就意识到，这场在校生之间的冲突，即便公权力介入，也大有可能在私下变成两个家庭之间的激烈对抗。
尤其是，班内传言，林金福的家庭在社会上有些势力。
李非凡不敢赌这种流言是空穴来风。
他需要确认、收集信息、做好准备。
如今，当他满手鲜血，白色校服上浑身血渍，沉默站在校医务室外，被林金福的父亲恶狠的冷眼逼视，被林金福的母亲恶毒诅咒追打时。
李非凡确认了一件事。
至少，林金福的父亲，像是个危险人物。
李非凡躲在闻讯赶至的校安保人员身后。
林金福母亲嚎啕怒骂。
“一高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学生！你，你......孩子他爸，你说句话呀！”
安保人员挡住林母，被手提包甩了几下，手都不还，只伸开手将她和李非凡隔开：
“家长，请你冷静！不要再靠近学生！”
安保伸手做墙的那一头，林父冰冷眼睛的眼睛始终没有移开李非凡，只听他声音冰冷：“孩他妈，冷静点。我相信学校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林母恶狠瞪视李非凡：“你等着！别以为伤了我家孩子你还能好的了，小福要是出点什么事，你等着！”
李非凡默然垂头，好似在紧张害怕，实则却是丝毫不在意林母的狠话和恶狠表现，他余光瞥着那边黑着脸的林父，只默默记住这个人。
咬人的狗，通常都不叫。
外面短时间沉默下来。
微风吹过，空气中浓重血腥气，淡淡的尿骚味和医务室药剂的味道便一起铺散开。
过不多时。
陈青从校医务室走出。
所有目光看向他。
“陈老师，小福情况怎么样？”
陈青脸很青：“得尽快送去医院，身上的淤伤倒是还好，就是虎口...就差一点皮肉......”
陈青瞥了眼林家家长夫妻，又看了眼李非凡方向。“...伤口的血是暂时止住了，不过创口太大，为防止学生手废掉，要赶紧带去医院救治。”
林父冰冷目光刺了一下李非凡，眼角微微抽动，却立刻转身：“那还等什么？”
说着，二话不说，径直闯进医务室。
只不多时，高大的林父便把晕厥过去的林金福抱了出来。
陈青还想说什么：“这个——”
林父打断他：“先送孩子去医院。”
说着便越过众人，大踏步离开了去。
“你给我等着！”林母狠狠指了指李非凡，而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啊...这...”
校安保的大叔满脸是错愕和不安：“陈老师，这？等王主任来了，怎么说？”
“我......”陈青脸上露出才反应过来的表情，满是慌张，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向李非凡，“李非凡，你......”
李非凡无语回看陈青，对其真是彻底没了半点期望：“我要见王主任，我只跟他说。”
这种时候，陈青居然拎不清事情轻重缓急和权责分摊，就这么让林金福给林家家长带走了。
这下子，连安保大叔都被陈青给带进去了。
林金福棍子和刀怎么带进学校的？
事情经过是什么？
两边该怎么裁断？
......
最关键的是，是谁失了智，才事发多久，就通知到了林家家长让他们来学校医务室找孩子？
说出来很吊诡的是，现在校方反而成了最被动的，李非凡要是设身处地在陈青的位置上，他现在得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可陈青却居然还在这里等王主任？
很快，王主任火急火燎赶到。
一眼就看到手上、校服上鲜血淋漓的李非凡。
“怎么回事，学生受伤怎么不处理？”
李非凡不等陈青，直接回应：“我...没受伤，王主任，这血不是我的...”
“啊？”
李非凡开口解释：
“事情是这样，我刚才在大操场练功，林金福气势汹汹找过来要打我，我和他讲道理他不听，还从身上掏出了根伸缩棍来追着我打...”
“...我没办法，只能反击，打掉他的棍子后，还想让他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可他突然掏出了把刀来要捅我...我当时太害怕了，还好打掉他的刀，然后，我又怕又气，脑子一热，捡起刀就把他的手给划伤了...”
“...您看，棍子和刀，都在安保大叔那里。”
王主任听得眼越瞪越大，只觉头疼不已。
他看了看表情焦急、好像很紧张，眼神却平静清澈的李非凡。
又看了看同样神色慌张的安保，还有其手里透明塑料袋子里的棍子和满是鲜血的折叠刀。
最后，他转头看向陈青：“是这样吗，陈老师？”
“我...我是收到学生的短信，说林金福要去大操场找李非凡，可能要出事...然后就往现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学生扭打在一起，李非凡把林金福的手给划了...”
王主任问：“给你报告的学生呢，在哪里？”
陈青忙道：“我马上叫他过来。”
“受伤的学生还在里面是吗，情况怎么样？”
陈青吞咽口水：“...他爸妈带走送医院去了。”
王主任人都麻了：“什么？他爸妈怎么到的比我还快？”
“不知道...”
李非凡余光瞥了眼陈青，默默记下这个信息。说实话，他原本以为是陈青失了智，现在看来却并不是。
王主任反应倒是老练，先不管情况究竟怎么样，都先把事关起门来说：“都别在这愣着了，你们几个，都跟我到办公室去！”
接下来。
便是王主任挨个问话。
陈青作为班主任第一个进去。
却没想到，让王主任反应最大的却是李非凡的另一件事。
“什么，李非凡破清心关了，还是周五的事？怎么不早报上来给我？”
“我周六找您来着，您去市局开会...让我下周一...”
“小陈...”王主任扶额叹息，“从现在起，以后，你有事找我，先说事，行吗？”
“好的，主任，我、我记住了。”
“你现在马上去医院，找到林金福和他的家长位置，通知我。稳住他们，嗯？”
“啊？”陈青好像才反应过来，“...我，我马上去医院。”
第二个进办公室的是李非凡。
刚关门，王主任就是一声叹息：
“哎，小李，这个事...是学校没处理好，没想到那个林金福这么...你没出什么事吧？吓到没？你这次要是要求报警，老师没话说。可是你这次反应也过了火，林金福那个伤......”
李非凡见他弯弯绕的态度，干脆直接说：“主任，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不瞒着你，我也知道你看的出来。我是故意的。”
“嗯？”王主任眉毛微动，也不绕弯，“你为什么这样做？存心报复？”
李非凡答非所问：“上次您告诉我学校出面解决，我是愿意相信学校的，只是...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王主任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比我班主任靠谱得多，我不骗你。我不否认我是有报复心理在，不过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理由说服我自己，说服我爸妈...”李非凡紧接着严肃的说，“我想转校回清河老家的中学。”
王主任顿了顿：“这是对一高彻底失去信任了？”
“我记得，上次也是在这里，你问过我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准备把事搞到多大才算完。我现在愿意跟你说实话，我当时做好了退学的准备，做好了蹲局子的准备。今天的事，我想林金福心态也是一样的。他动了刀子...他比我做的准备更绝、底线更低。”
“唉。这个事说到底，不该你来承担后果，小李同学。”王主任叹息一声，“你这么坦诚，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一句话，还能不能多给学校一份信任？”
“......”李非凡回以沉默。
“我理解你的顾虑。这样吧，千言不如一行。我做个主，给你放三天假，你回家安心待几天。三天之内，我会代表学校给你一个交代，到时再谈转学的事，你看怎么样？”
“......”
“你是个机灵的，我不跟你扯虚的。学校的规章制度不能保护学生，不是学生的错，是学校的错。让你这么退学转校，对一高的名声很不利，而且这种结果对你来说不公平，不是吗？”
李非凡很清楚，他和王主任对话其实有点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谈判的意思，他已经争取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并没有犹豫很久：“好，主任，我愿意相信您。”
“小李，说真的，你让我印象深刻。”这样便算敲定了临时处置。“对了，等下先别急着走，我安排心理老师给你做个心理疏导，还是保个险，毕竟见了血，别在心理留下什么创伤。”
李非凡心中顿感奇怪，此刻的王主任和上周五的体术老师吴勇仿佛重叠。
却听主任继续道：“顺便你把原计划周一做的精神鉴定也做了。相信我，小李，你有能力、有天赋，一高才是你的舞台。等下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李非凡只点头应是。
他其实有点不明白，他意识到主任在对话中，把做精神鉴定这回事混在了善后事宜里。
这反而让李非凡感觉这事很重要。
是不是自己准备的话术陈青根本没告知给王主任？
又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讳莫如深？
无知者无畏，胸怀坦荡则不惧试探。
而且看校方的谨慎态度，李非凡知道自己一定没办法从这里得到解释。
他只能带着疑惑，希望这审核时间快一点结束。
他还有事要忙。
得抓紧时间，赶往学校附近的医院。
他划伤林金福的真实意图，可不就是为了创造这么个机会？
主动提出退学，和学校讨价还价只是顺势而为。
双方动了刀子，事就变得复杂。
何况林家家长赶到医务室的速度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那林金福父亲又是个给李非凡危险感觉的人物，李非凡不允许自己对林家一无所知。
李非凡需要确认，那校园里流传着的、关于林金福家庭的传说。
这种消息别指望从校方这里得到，只能靠自己挖掘。